推开布满灰尘的药箱子,按着上面小格子上所标记的药名一一翻找,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生死草在哪里。
刘江水说这间药铺是全城最大的一间,城外几个城镇的药材周转都要经过这个药铺运出去,这里是最有希望找到最多生死草的地方,所以白璃忧将这间药铺放到最后来找。
她仔细的翻找药铺内外的所有药箱,药匣,一个黑色的立柜前青花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按理说这里都是摆放药材的后院仓库,仓库里也全都是成捆,成包的药材,这一个青花瓷摆放在这里,显得很突兀,也许是好奇心的本能驱使下,白璃忧伸手想要将青花瓷瓶拿下来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可没想到,手一碰上那个瓶,那个黑色的柜子就朝外自动打开了。
白璃忧看见柜子后面有一个长长的暗格,里面有个白色发黄的布包,白璃忧走过去,凑近轻轻嗅了嗅,这香味……
她急忙解开那些白色布包,原来里面全都是生死草,她兴奋拉起来,拿起包就往外面走,可是一出仓库那扇大门,就看见外面梅花下站着的那个俊美男子……
落英缤纷,梅花花瓣在寒风吹拂下,缓缓落在他肩头,一如当年见到他时,虽身受重伤,狼狈不堪,却仍将双肩挺得直直的,所以那时白璃忧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坏人,因为坏人不可能会有那么高大正直的身躯。
知道他是迟早都会出现的,但是却没想到他们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见面,在她狼狈时,而他却犹如天神一般高贵的出现在她面前。
那张侧脸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俊美无双,白璃忧觉得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见过的男人好像都如此英俊,就像是天宫的仙草落进凡尘,而都被她这个凡人给遇上了。
虽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是现在她无法在这里多做停留,便说:“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可是现在我真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梅花树下,凤乾黯然了双眼,轻声说道:“我叫凤乾。”
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她,是因为那是他不能暴露自己云苍质子的身份,而现在告诉她,是想她一辈子都不要忘记自己。
“你说什么?”邰阳是他的假名?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不过再想想那时候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仇家众多,所以才要隐姓埋名躲在山洞中。
“我说我叫凤乾,是云苍的邰阳侯,现在的太子。”凤乾又说了一遍,而白璃忧只是茫然的轻眨眼睛。
“为什么不问我,那些日子为什么不告而别?”凤乾轻声问着,注视着她,嗓音低沉而沙哑。
白璃忧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问了又如何?你是云苍太子,我是千叶皇妃,我们现在的身份又还能如何呢?”
凤乾急了:“我这次来,是要带你走,你愿意跟我走吗?!”他的声音震撼了她的心,听到这些话,她应该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可是现在却让她倍感压力,甚至是危险,这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慕容谨之的人埋伏在周围,所以当看见他时,她甚至都不敢靠近,如果被探子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只能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不愿意!”她不根本不知道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几个字来。
凤乾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看着她从腰间拿出那枚黑铁戒指,慎重的挂在了梅花树的一根枯枝上。
“这个戒指,从你送给我,我就没有离身。”这枚戒指拿出来,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就是想要找个机会还给你……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请拿回去吧。”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凤乾忽然冲上来,握起她的掌心,吻着她的发,语气之中有着愤怒,以及略带亲昵的氛围,“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更多……他有那么多妃子,而我却只会有你一个,他不能给你后位,我可以给你!”
本来毫无血色脸颊,因为他的话,变得又红又烫,她咬着唇,羞窘得全身不自觉地开始挣扎,“请你自重!”
“自重?跟我说自重?是不是有点像是一个笑话,当初是谁在山洞中跟我缠绵悱恻,与我立下誓言,现在跟我说自重,只因为做他宠妃好过给我当妻子!”
白璃忧闭上眼睛,知道他是一个一旦下定决心,就要达到目的的男人,而此刻凤乾心中,白璃忧早再蜀邑时,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了,这一生一世,他是非她不娶的,即便是云苍现在还是千叶的附属国,他的情敌是千叶的帝君,但也不能阻挡他的决心,无论使用什么办法,他都要将她迎娶回云苍,成为他的妻。
凤乾收起刚才愤怒的情绪,温柔的捧起她的脸,无比慎重的说道:“这枚戒指是云苍皇后才能拥有的,你已经收下这枚戒指,就代表你是我的妻了。”
白璃忧深吸一口气,虽然震撼,害怕,却没有转开视线。
“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凤乾黑眸中的专注,任性,炙热,深深的撼动了她,而在他的问话结束时,她的心就已大乱,愕然,胆怯,纷纷乱乱的情绪,让她双眼发热,几乎留下眼泪,却也意识到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跟他都不能或者离开代城。
四周寂静,凤乾望着她,依然渴望着答案,他生来就是云苍最优秀的战士,即使是面对无数敌人,最血腥的追杀,最绝望的困境,他也能保持冷静,不会有丝毫的恐惧与不安,然而只是在这个女人面前,才会让他忐忑不安。
在最漫长的等待之后,白璃忧终于开口,也顺势一把推开了他,“你认错人了!”她哑声说道,眼中泪花闪烁,瞬间,凤乾的心里的一扇最为明亮的窗被打破了,黑暗的力量一下子就将他吞噬进去。
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抱进怀中,问她为什么,而她却已经在此时退出了好几丈远,他却不知道她推开自己的原因,竟是在保护他,因为在她推开他那一瞬间,慕容谨之已经带着郭麟与一干暗影卫走进了院中。
慕容谨之一见到凤乾便皱起眉,不无惊讶的问道:“凤乾?你怎么在这里?”
“皇上!”夏卿从后面走上前,面色略焦急的开口:“皇上,是臣请凤太子来的,代城疫情爆发之前,凤太子的人就在代城内活动,臣看皇上日夜思念贵妃娘娘,就请凤太子殿下帮忙打探贵妃娘娘在哪里,没想到凤太子也与我们一同找到了娘娘。”夏卿一番解释,慕容谨之便没有再开口问什么,可是在凤乾黑暗的内心深处,有一双眼睛并射出骇人的恨意,静静的凝望着他们。
慕容谨之只是深深而复杂的看了夏卿一眼之后,伸出手,将白璃忧拉进怀中,“跟我回军营。”他说的轻描淡写,“以后再敢乱跑,看我还来不来接你。“
“不行!”白璃忧立刻拒绝,“我要去将这个送去给姜大夫!”她将怀中的生死草捧起来,让慕容谨之看见:“这就是能够救代城老百姓的药,皇上,请你收回屠城的命令!”
慕容谨之脸色严肃,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神色中有着对她的无奈,这时郭麟走过来,恭敬地在她身边说道,“娘娘,皇上已经收回成命,不再屠城,而且还派出军医进代城为百姓诊治,还派出大量官兵前往各地收集采摘生死草送往代城。”
白璃忧低垂下眼眸,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让她更美,如同凋落前的花,有种不属于尘世的美丽,她眼中有些不怎么太敢看向慕容谨之。
而这时却只听见,他一声轻叹,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来,走出药铺,门外马车等候着,他将人给轻轻放进马车中,还不忘为她盖上暖脚的皮毛毯子,再看见她手上的生死草,又叹了一口气,之后伸手去将她手上的草药给扯下来,可是扯了几下,她都不肯放手,“放手。”
“这个……”
“我知道很重要,但是现在代城里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一切有郭麟与夏卿,这个给他们!”他的话转为严厉责备,“而现在你跟我回军营,以后不许给我偷偷跑掉。”
白璃忧听到这话,才放心的松开了手,不过在松开那一霎,她还是不放心的再次问道:“真的不再屠城?”
“骗你,朕就是小狗!”慕容谨之笑着将生死草扔给了夏卿,转身对他说道:“你来处理。”
经过这一番的折腾,白璃忧是救下了代城几千百姓,可是她也病了,不过有了足够的生死草,不仅代城百姓有救了,她也自然不会有事。
不过,她一直病弱,这场寒疾又来势汹汹,所以惊得慕容谨之忙将她接回了邺城,还让姜西带往邺城贴身伺候。
姜西虽将她救了回来,但是这场寒疾也让她再次缠绵病榻,寒疾已清,还有女神医亲自的调养,可是就是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就此一病不起,后来离开邺城回到都城,她甚至连浓华殿的殿门都不再榻出过。
无数御医,加上一个天下第一女神医,用了无数上好的药材,都治愈不了她的病,就连照顾她的宫女,看着她郁郁寡欢,越来越孱弱的身体,也是担忧不已。
初春之时,白璃忧的病更重了,皇上心急如焚,宫女太监也是担心不已,日夜小心的伺候,米翠就更加不用说了,暗地里,也不知道为自家主子偷偷掉过多少眼泪。
这夜,夜幕中早已高悬起月,月色穿过雕花的窗,满地银光,显得瑰丽无比。
“娘娘。”穆翠轻声唤着,走进前殿侧门,来到偏殿内,殿内没有电灯,只见偏殿一侧的角落,她躺在那张铺满绫罗绸缎的湘妃榻上,白色的墙上透着窗外的满月,窗上卷起的珠帘,从窗下望去,就可以窥见天边的满月。
湘妃榻上的人,一身绢衣。
白璃忧脸色苍白如纸,孱弱的仿佛就像是要消失了一般,“娘娘?”米翠又唤了一声,“奴婢为你将蜡烛点上。”
“嗯。”米翠忙了一会儿,将殿中的蜡烛都全数给点上,让殿内灯火通明,灯火亮起后,她才看见一个时辰前,摆上桌的食物都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一口未动。
“娘娘,奴婢去为你将汤热热,您多少也喝一些。”米翠劝着。
“吃不下。”白璃忧摇头,“不麻烦了。”
米翠也是无可奈何,又想劝,可是也知道,再多劝也没有什么用,如果前些日子还好,那这阵子,主子的胃口是越来越差了,就连这清淡的汤水都喝不下一口。
倒是那些苦口的汤药,主子从来都不拒绝,无论多苦,她都会乖乖的喝下去,大概是因为前段日子,宫中来了一个新手小宫女,不懂事,顺着主子的意思,让汤药剩下不少,当天夜里,皇上震怒,还是那个小宫女机灵,立刻来求主子,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所以,从此之后,主子每天都按时进药,就算是再苦,苦到呕出来,宫女再送来新熬煮的汤药之后,她仍然会一口气喝下,从未不再中断,看着那孱弱不堪的背影,米翠是又叹了一口气。
“娘娘,今晚是满月,您要是想赏月,再添一件衣裳吧,这会儿虽然已经入春了,可是夜里还是凉,风也冷。”一边说着,米翠一边拿过一件灰色的狐裘披肩,仔细的替她盖上。
“入春了?”白璃忧喃喃自语着,“已经入春了。”
“是啊。”米翠回答着,细心的将披肩上的细绳打了一个结,“娘娘可记得,前些天厨娘做了艾草糕,是娘娘喜欢吃的豆沙馅,娘娘吃了一个呢。”
白璃忧这才想起来浓浓的艾草味道,那是春天的味道。
“原来,那天就已入春了。”白璃忧轻声的说着,而后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满月。
春天之后,是很难看到这样耀眼,硕大的满月,她半卧在湘妃榻上,看着那轮满月,重复着这段日子来最常做的一件事——失神。
自从代城与他一别,忆起他那张悲伤的脸,日子对于她来说,就已经失去了意义,御医说她郁郁寡欢,是得了难以愈合的心病,而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因愧疚如此。
那年蜀邑,她记得,救了一个男人,说不上多喜欢,但也真的动了心,与他私定终身。
那年蜀邑,动了心的那个男人,在一个午后始终,再也不曾出现,当他再次出现时,他们之间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注定此生无法一起。
遗憾,让心里小小的悲伤,逐渐变成一个黑暗的巨洞,将她吞噬,拖着病体,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病痛,也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内心愧疚让她不得安宁,身体也日渐的不好下去。
她将那枚戒指,垂挂在胸口内,不曾离身,如葱般的手指,紧紧握着胸前的戒指,这些日子来,她的甚至越来越虚弱,慕容谨之眼中的担心,她都看在眼中,其实她的身子,没有大碍,而她缺少只是支撑她好起来的力量。
手脚灵活的米翠,收拾妥当晚膳后,又伺候她喝了汤药,才开口说道:“娘娘,夜里冷,还是早点休息,要是染了风寒,皇上又该担心的吃不下饭了。”
“我知道了。”她回答,听见米翠出去的脚步声,她也起来朝着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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