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君戏九那天在学校和小孩子一起涂鸦反而让画技突破之后, 为了留住手感最近抽出了很多时间去画画巩固一下。
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昨天画了风景，今天想画一些有年代感的建筑物。凌晨出行的人比较少, 选择这个时分可以安静的画画不被打扰。
这是座保留百年前建筑的古镇,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后来才修建的, 不过在外观和主体上都尽量还原能融入周围。
踏入这里之后特别的有历史感，仿佛穿越时间一般。
身心会不自觉的放松。
节奏也会不自觉放慢。
在寻找最佳地点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巷子，君戏九意外的发现这个时间点还有人在。现在才凌晨四点左右，也就一些开早餐店铺的人起来做准备工作, 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
对方正神色专注着手上的工作。
他面前是一辆外层包着铁皮的小推车, 在上面安装着一个玻璃柜, 两侧玻璃上贴了【修表】两个红色的字体。
是个修表匠。
君戏九只看了眼就离开了, 他找到了最佳的位置。
地点是个高坡, 这里的建筑物不多, 位置也不是镇子的主要街道, 即使行人多起来也不会被打扰，可以安心的画。
方向也很不错，第一缕朝阳会在正前方出现。
把支好画架, 固定好纸张, 取出调色盘调色。
沉浸一件事情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快, 君戏九在画完的时候, 才发现古镇的街道上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里的位置可以一览古镇。
不同大城市的快节奏, 这里人的生活调子很慢。行人走在路上的步伐也是慢悠悠的，在早餐店吃早饭的人也是细嚼慢咽，半点没有焦急之色，彼此熟识的人们还会说笑两句。
画上的颜料已经干透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在洗笔的时候甩干笔尖上的清水，腕上带着的表扣有些松直接被甩飞了出去。这里又是个高斜坡，直接滚掉了下去。
君戏九洗笔的时候在想事情，就没反应过来。
收起画架等东西。
在斜坡下找到了手表，外壳倒没什么损伤，就是指针不动了，应该是刚才最后磕在石头上冲击到内部零件的平衡。
这是庞海送他的生日礼物，还是拿去修一下
等等。
凌晨过来的时候他在路口看到了一个修表匠的师傅，那个匠师正好就在附近，开摊做生意，这会应该还没有走。
找过去的时候修表匠还在。
他依然在专注的手上的动作。
君戏九在踏进摊位的一米范围之内时，突然感受到一股滞怠感，周身有一种无形而粘稠的东西在阻拦前进的方向。
像是双腿陷入了沼泽，越靠近修表匠，阻碍越大。
君戏九决定推出去，再观察一下。
这时候修表匠突然抬头，腿上的那股阻力瞬间消失了。
修表匠看外表的年级大约有七十左右，头发花白，脸上也有一些老人斑，不过眼睛里的精气神很锐利，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的老人特有的沧桑和暮气。
“年轻人，要修表么？”
他的目光转移到君戏九手里的表上。
身上的那股莫名的压力消失之后，君戏九这才感知到这位修表匠满身溢散的阴气，他已经死亡了，是个阴魂。
之所一开始没有察觉到，有没上心的原因，也有他的阴气被刚才周围那股阻力都锁定在自身一米以内的范围。
当时并没有靠近，也就没有察觉。
对方身上并没有恶意。
君戏九点头：“刚才不小心摔了下，指针不动了。”
修表匠老者接过仔细的表观察了片刻，说道：“摔得拿下把指针松动了，小问题，紧一下就可以了。”
君戏九：“那麻烦您帮忙修理一下。”
修表匠看了眼玻璃柜子里一个闹钟上的时间：“我和另外一个顾客约好了今天十点钟取东西，他是特意抽空从外地过来找老头子修表的，不好耽误他的时间。”
顿了下：“你要是不着急就先放在这里，着急的话从这里直走，右拐两个弯有一家钟表铺子，你这个是小问题，他们能给你修好，就说老头子介绍过去的，会给你优惠价。”
君戏九看了那个闹钟一眼。
青蛙举着一片叶子的造型，上面用笔歪歪扭扭写着爷爷生日快乐几个字，叶子上还有一个老爷爷和小孩子的简笔画。
修表匠老者顺着君戏九目光看到后，脸上浮现一抹温馨的笑意，他语气有些得意和小炫耀之意的说道：“这是我小孙孙给他爸妈做了一整月家务换来的工钱给我买的。”
君戏九特别理解。
忍不住也跟着炫耀了一句：“真是好孩子，我儿子给他祖父端茶倒水揉肩捶背一个月换了钱给我买了生日礼物。”
他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有两个挂坠，除了一盆迷你小绿萝之外还有一个用玉石雕刻的憨态可掬的可爱小熊猫。
修表匠老者和君戏九对视一眼。
那份感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互相炫耀了一波。
君戏九内心满足之后，才回答修表匠的上个问题：“那您先忙和别的顾客约定的单子，我没什么事，不着急。”
“那你先做这里等一会。”
修表匠的摊子上还有一个凳子，上面写着名字，应该是老者小孙子的，放在这里应该是给过来玩的小孙子准备的。
君戏九发现在这里能看到一个很美的景色。
干脆把画架又支开。
这里以老人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很独特的结界，外界来往的路人会直接无视这里，没人打扰，也能安静的画画。
修表匠老者又重新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老者不小心把钟表的一个零件弹飞了出去，他的摊位在巷子口，正对面就是一条大路。那个零件很关键珍贵，他怕被来往的车子给毁坏了，赶忙过去想捡起来。
哔哔——
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君戏九也被这个声音唤回神来，刚转头就看到车子的距离老人只有一米远的位置了。老者是突然从巷子出去的，是个盲点，那个司机也开的很快，这个距离是来不及刹车了。
老者低头捡零件，起身躲开也晚了。
“呼，吓死老头子了。”
修表匠缓过来之后看着君戏九微笑着道谢：“还好你及时拉了老头子一把，不然这条老命就交代这里了。”
君戏九看着开过去就消失的车子，微笑着回复道：“您没事就好，时间快到了，那个顾客就快来了吧。”
修表匠来不及感慨了，连忙又回到了工作岗位。
叮铃铃~
小青蛙的闹钟突然想起。
修表匠老者此时也完成了最后的修理，指针又开始重新转动，听着旋转时发出来的微弱哒哒声，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老头子最喜欢看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他享受把毁坏的东西修复好的过程。
打个比喻。
钟表就像是人的生命，他的职责则是个医生，每当救活一个频死的‘生命’，都会打心底产生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李师傅，我来晚了。”
过了一会之后，一位中年男人跑着过来。
修表匠看到他之后把表递过去：“已经修好了。”
中年男人惊喜的看着转动的手表，比了个拇指：“李师傅您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他有一块父亲留给他的手表，大概是时间长了的原因指针突然不转动了，找了个好几个店铺去维修都没有修好。
有个店铺能修，说是要大换零件。
只是这表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换了内部的东西就算能再次转动，感觉也不是原来的东西了，就拒绝了修理。
上次来到这个古镇旅游，偶尔看到修表的摊子。他当时走累了，看到修表摊那有个凳子就想蹭一会，用修表当借口。
只是没想到好多名店没修好的手表竟然被修好了！
之后他再有其他名表损坏了，他宁愿来大老远的跑来让李师傅修理，也不去附近的钟表店了。而且老师傅修表五十年了，信誉好，人品好，他也放心把名贵的表放在这里。
中年人感谢了一声，付了报酬就走了。
自己开车路上很堵不说还不好找停车位，刚好这个古镇通了地铁，他就坐地铁来的。上车的时候旁边有个老人拿着一块表唉声叹息的，神色有些感伤。
中年人忍不住安利的道：“叔，您的表是不是坏了，我认识一个手艺特别的好的修表匠，不管多么难的问题都能给修好”
老人叹息：“我知道，你说的是老李吧，我也是他的老客户了，只是他三天前不幸车祸去世了。 ”
中年人瞪大眼睛：“去，去世了？”
那他刚才见得李师傅是谁？
到了下一站中年人心思很乱的打算回去看看，下站又返回去了，快步跑回原来的地方就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旁边路过的人看他手里拿着表说了句：“你找老李吧，他在三天前就已经去世了，哎”
中年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指针哒哒的转着。
突然想起李师傅把表交给他的时候碰触了下，手有些冰凉，当时以为是冬天，手凉是正常的就没有在意。
想到什么眼睛有些酸：“请问李师傅家在哪，我去给老人家上柱香。”
修表匠看着中年人离开，脸上浮现一抹笑，对着身边的君戏九说道：“当初我能学会这份手艺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