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世决

    
    继承人？
    占星族的继承人？
    白涟舟无奈地笑着，虽然这话说起来不吉利，但论资历论灵力水平，都该是做了五六年灵使的凛夜来继承占星族族长位置的，轮不到他这个替补的平民灵使竞争。
    白涟舟本就抱着一份不争不抢的心，挂怀一整个种族、一整个帝国是件很累的事，应该交由一个沉稳的人来干，他的未来呢……找一处宁静祥和的小镇，娶妻生子，安居乐业，有了钱就去周游世界，很小民，很美好。
    似乎猜到了少年想要表达什么，元昼微笑着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你的灵力不仅仅局限于此。”
    “真的假的？”
    略微沉默之后，少年问出了一个很直白的问题。
    元昼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个“肯定”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对于白涟舟来说，可突破的上限就代表着无穷尽的可能。元素融合已经是其他灵术师完全不敢想象的范畴，但他仍然能隐隐感觉到，这根本不足以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元昼族长给出了确切答案，这分明就是在明示，起初在萨鲁镇时，根本就不是白涟舟利用诡计顺势来到圣朗德尔，而是占星族的目标，本来就是他。
    选择灵使是一件很严谨的事情，师父和师兄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说了假话。
    “请族长言明。”白涟舟沉声道。
    “你的灵能，远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很多。这里面不仅仅是你父亲和你母亲来自两个帝国这么简单。你的成长跟镇世决一样，涉及到无数人的性命，甚至一个帝国的存亡，所以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说到此处，元昼顿住了。
    “白涟舟，你的天赋固然很好，但你得知道，亡灵死士已经在暴动了，而你的灵力，也只是比一年前强了一点……”
    “不是，族长，”白涟舟着急打断了他，不可思议道：“我这进步，也不能算慢了吧。”
    他想着自己在新兵团里，拳打高尔德脚踢奥鲁特的神勇表现，这叫一点？
    “嗯，还是太慢了。”元昼的语气没有任何退步，“未来需要你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好占星族，保护好身边的人呐……”
    “身边……的人？”白涟舟不解。
    “比如你师父师娘，比如凛夜、格温德林，还有我。”元昼笑着，又道：“这些跟镇世决脱不了干系，也跟你密切相关的人。”
    “理论上而言，一位灵术师身体里仅允许一种灵力回路存在，但由于你父母的缘故，你天生就能接受两种元素，说白了，就是极其强大的适应能力。”元昼慢条斯理地解释，而后又问，“你没发现，你的身体可以容许另外一种，或者几种灵力回路共存吗？”
    “您是说，傀儡？”
    在傀儡二字脱口而出之后，白涟舟猛地想起从萨鲁镇就一直跟着自己的雪狐狸。
    那家伙可是差点把整个萨鲁镇拆了，跑到自己身体里比住旅店还方便。
    若是常人，哪能随随便便接纳一个高等级灵兽！
    望着白涟舟那张疑惑的小脸，元昼微微一笑，说道：“傀儡只是其中一个例子。作为一种无法独立存在的回路，本就需要寄居在你这样特殊的灵术师身体里，在你的招式之中表现出来，使宿主获得一个与本体一模一样的替身。”
    白涟舟看着元昼的表情，眼神顿时一亮。
    原来这个詹森·西塞尔，还算是个有点良心的土匪呀……
    这片大陆上，优秀的傀儡本就不多，由于神力加持，当灵术师召唤替身的时候，其灵力和武器都会被等量复制。强归强，但能契合的人太少了，所以基本有价无市。
    他师娘漓羽便是其中一个，聚魂之剑的前身是天神佩剑，它们涵盖不一样的灵力回路，与白涟舟的傀儡类似。当她的灵力被等量复制时，表现出来的威力堪比上古灵兽。
    白涟舟不再犹豫，继续问道：“那，我这项能力还能演变成什么呢？”
    “嗯……很多。”元昼喃喃道，“不过很困难。”
    “什么意思？”
    元昼答道：“越强大的灵力回路就越复杂，也就越难进步……一旦实现飞跃，便是彻头彻骨的变化。你现在还处在初级阶段，强大的灵能还没有完全激发，所以表现出来的时候，只有元素融合这一个特点。”
    白涟舟嘴角一阵抽搐，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为灵力太强而担心的时候。
    如果连元素融合都只是一个表象，其他能力还藏在灵力回路之下的话，那……
    自己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啊？
    压下心中的震惊，他不免多想，觉得必须该做点什么保护自己。
    “不知元昼族长和我师父有没有什么打算？”
    元昼继续说道：“我们来说说你的锋矢。”
    “你的灵力回路过于强大，可以从地底拔出无属性者的武器，这样一来，锋矢沾染了你独特的灵力气息，通常而言，就是‘物有所主’。每个人的灵力回路不同，所以灵力气息也有所不同。还记得祈梦和哈丽雅特吗？”
    白涟舟点点头，但心里听到这对师徒的名字时，不免觉得他有点讽刺。
    “她们的回路有共通点，所产生的灵力气息也就类似，战斗时，灵兽被其中一二嗯催眠后，也不会对另外一个发动攻击。”元昼微微一笑，凑近了些，继续说：“你对于武器，对于灵兽也是这样的，只不过，你是在模仿你自己。”
    白涟舟有点愕然，他不明白这句“模仿自己”是什么意思。
    “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同时驾驭好几种武器，同时驾驭好几种灵兽吗？”
    “当然，未来一定可以。”
    元昼微微一笑，眼神里有说不出的诡谲，“融合元素仅仅是你的第一个阶段。这个阶段代表你对灵力的认知初步形成，但仍旧处在一个懵懂阶段。以后，随着你对灵力回路的不断了解，不断深造，就能慢慢发酵出高阶的能力了。”
    心头略略一紧，白涟舟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需要多久？”
    “看你的悟性。”
    “可这个人……凭什么是我？”
    元昼微笑道：“你师父选择了你，自然有他的理由。”
    白涟舟略感失望，每每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别人给出的答复都是“自有理由”，可就是没有人告诉他，这幻都大陆上地大物博，奇人异士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就是我？
    “您之前遇到过像我这样的人吗？”
    元昼摇摇头：“没有，你是独一无二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灵能可以进化？”
    “你师父占卜出来的。”
    少年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太有说服力了，毕竟这是他的本行。
    就连本行他也比别人特殊，其他占星师能预言的事数不胜数，他只能看见别人会不会倒霉……
    罢了，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也就体现不出他的特殊了。
    “在大陆现在的知识里，我们通常把灵术师的身体比喻成一个匣子。”元昼用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这是你跟随你一辈子的行李箱，里面只能放三样东西，一只宠物，一把用的顺手的刀，还有一面关键时候能救命的盾牌。”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绝大多数灵术师，这辈子只能拥有一头灵兽，一件武器和一件防具，想拥有新的，就必须舍弃掉旧的。”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有很多个匣子。”
    白涟舟大为错愕。
    他盯着桌面上的幻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僵住无法动弹。
    二人沉默对视着。
    灵术师的初级训练，主要是了解自身，与自己沟通的过程，只有真正熟知自己的灵力回路，才能为以后觉醒灵能、增强灵力打下坚实的基础。白涟舟在这个阶段时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研究占星术上，所以耽误了灵能觉醒的最佳时机，破坏了循序渐进的规律。
    对于这点，白涟舟有些惭愧。
    这种“说谁谁倒霉”的能力，放到哪个灵术师身上都难免会分心，加之父亲又是个急性子的人，迫切想把儿子掰到正途上来，所以白涟舟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就变成不借助外界帮助便不能进步的地步。
    想到这点，白涟舟不免有些担心，问道：“可师父说，我之前受过伤，如果现在贸然将其他灵力回路吞并，灵力冲击之下，可能会出事。”
    元昼瞥了一眼少年，认真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那还练个屁啊，命重要还是变强重要啊！”白涟舟瞬间崩溃，他感觉这老爷子在逗着他玩。
    “我们幻术族不会用歪门邪道的灵术。”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白涟舟有些为难，他不敢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只好婉言拒绝道：“我觉得，我还是回去好好问问我师父吧。”
    元昼手掌一挥，幻术消散，随即，他将双手合十，郑重问道：“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听说过‘统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