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世决

    
    安德莉娅殿下明显知道女儿的意思，却不着急点明，只是笑着说道：“知足就好，你首先是灵族族长，是溶魅的妻子，然后再是统域之主。”
    小羽摇头说道：“如果我真的找到那位灵术师，恐怕这个世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德莉娅盯着女儿的眼睛，问道：“你信得过溶魅吗？”
    小羽殷切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母亲的问题好像瞬间赋予了她希望。
    “那孩子出生在格林斯特城的一个小村庄里，一生下来，就是天生的暗银色头发和瞳孔，很奇怪......我初听也觉得诧异，这样的模样，就算是四大种族里面也找不到一个半个的。那些平民百姓什么都不懂，说是雪妖，来迫害平民百姓的......”
    “这中间隔了四年呐，遥想那年，还是和平年代......哪像现在战争不断，普通老百姓都没见过灵术师。于是这孩子就成了整个村庄的不祥之物，那对夫妻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索性也不想要他，最后才被你奎恩祖父解救回来，接到圣朗德尔去的。”
    安德莉娅娓娓道来，看着女儿这模样，轻轻笑了起来，但马上嘴角一耷，沉声说道：“战争年代嘛，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这句话让小羽大吃一惊。当年，母亲应该是和父亲发生了很大的分歧，如今变成了劝诫自己不要为任何人搭上全族的一句警告。如果整件事情前后没有疑点，那个少年的没有从中参与的话，绝对不会是如今这般态度。
    不出所料，安德莉娅继续温柔说道：“女儿，为了这件事，我和你父亲不知吵了多少次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那样危险的人呢？为娘的不愿意你奉献自己，去保卫整个大陆的兴亡安危呐......”
    “母亲不爱听那帮占星师的话。动动嘴巴的事，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为未来做出什么改变。”
    她继续说，“你如今在整个维奥莱特颇负盛名，加上你父亲的名望，虽说年纪小了些，但在圣朗德尔城立住脚跟，默默巩固属于自己的势力，简单得很......”
    “咱们没必要身先士卒，暴露自己的底牌。刚在术士峡谷打了场漂亮的胜仗，回到王都来，却接连输给幻术族和厄运神......母亲心疼你，这一年多来的努力，除了拉拢了那几个占星族的灵使之外，竟然半点势力都没发展起来。”
    小羽沉默，觉得母亲的语气有些失了母女情分......面对这深不可测的维奥莱特灵术界，想要立稳脚跟，就必须按父亲的安排来，就连年轻时一向雷厉风行的母亲，也不敢在这种事上冒险。
    皇魑，渐渐成了一个代名词，他的子嗣，他的势力仍旧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整个圣朗德尔的灵力生态，加之镇世决和人鱼族的双重庇护，根本没有人能撼动得了灵族的地位。
    但因为这样，安德莉娅殿下，这位先国王与人鱼帝姬之女便要避嫌，搬到格林斯特养老，不再插手灵族事物，这样才不会把局势越搅越乱。
    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现状。小羽想继续发展，便要借助母亲一族的力量；但如今，安德莉娅殿下已经是人鱼族旧人，瑛王后和熙
    瑶才是真正掌控人鱼秘术的人。
    而溶魅为自保，已经将她们逼到了同生同死的地步，小羽根本无法获得这部分助力。
    “我能做得很少。”小羽叹了口气，在母亲面前毫不避讳地说：“四大种族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一派和谐，我不同自己的未婚夫站在一起，又能真正依靠谁呢？没了他，我的日子更不好过。”
    安德莉娅皱着眉头，问道：“女儿，你有什么想法？”
    小羽说道：“我......有点冒险，不过，我想跟幻术族联合，借他们的力量，将统域历练出来。”
    “好。”
    “母亲不反对？”
    安德莉娅道：“他是为了他的儿子，应该不会骗你。”
    见女儿仍旧不能安心，她又道：“这就是你自己决断的事情了......现在你需要他的力量，他也愿意帮你，当然可以予以信任。不过，你要明白，无论是人鱼族还是占星族，都不能成为你的对手，至于亲疏，不用在乎。”
    “这一年，就当是在替自己积攒人才，詹森·西塞尔、凛夜、格温德林，都是不错的灵术师，接下来，就该找你们共同的敌人了......”
    小羽注意到，母亲没有提及白涟舟。
    是什么原因，让她宁愿相信格里帝国的雇佣兵，也不愿意相信一个被牢牢掌控的少年呢？
    安德莉娅殿下的表情，像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海蓝色的眼眸逐渐暗了下去。
    “白涟舟呐......这孩子不简单。”她缓缓说道：“不要着急寻找他背后的那个人，你们无法跟他抗衡，明白吗？”
    小羽抿着嘴唇，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母亲深居格林斯特，从来不过问四大种族事宜，却对占星族新来的灵使了如指掌。只可惜，面对身后势力扑朔迷离、甚至有厄运神力庇佑的少年，母亲的信息网络能获知的情报十分有限。
    至于那小子的实力， 估计要等到他们从新兵营里出来，才能有个明确的结论。
    所以小羽思前想后，觉得确实不该在这些事情上操之过急，厄运神之力已经坐实，但说不定那些所谓“统治之主”的传闻有些言过其实。
    面对母亲的教导，她笑道：“女儿明白。”
    安德莉娅的担忧终于下了眉头，“我是怕你跟你父亲一样，觉得灵族是首位，便要事事争个第一，搭上自己，却成不了事。”
    “镇世决一定会胜过统治，但前提是，溶魅先找到制胜的手段，也就是找到白涟舟的秘密。”安德莉娅微笑着说道：“镇世决独一无二，统治也是独一无二的，你们每个人，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缺一不可。”
    小羽被母亲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母亲，您可以把话说的再明确一些。”
    “为娘的现在只想每天读读书，品品茶。”安德莉娅拉着女儿的手，笑道：“找自己最信任的人组建团队，一定要提防那种做独狼、吃独食的人。”
    “此外，就把你的种族、别人的种族，当成是一个联络彼此的地方吧，别太看重这个了。”
    “你们
    的信念不一样，那些浑浑噩噩的族人也不会有跟族长达成一致目标达到愿望，他们不是你的信徒。”
    安德莉娅殿下最后道：“你要找属于你自己的信徒。”
    小羽有些疑惑，“信徒”？神明才配拥有信徒，自己区区一个水帝国灵族族长，怎么敢招揽教派、拉拢信徒呢？
    安德莉娅拍拍小羽的手背，淡淡道：“你是最强灵术师的女儿，是灵族族长，要对自己有信心。大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神统军会直接越过国王陛下，直接从你们手里要人......”
    “帝国是架空的。你严重低估了灵术界的地位，也严重高估了王室的权威......这不是水帝国独有，四大帝国都是如此，如果这个态势继续发展下去，或许某天，某族的族长会称王，建立新的秩序。”
    小羽心里清楚，自己不会做这个谋权篡位的人，溶魅也不会是，他们志不在此。
    “可是......灵术界各大种族本就松散，怎么能跟秩序井然的帝国相抗衡呢？”
    “绝对的力量才能够维持均衡，四大种族和王室，就像是天平的左右两边，现在是相互平衡的状态，一旦有一方势力过盛，大陆的动荡就会开始。这也是那年你父亲向大帝称臣的原因。”
    “这和咱们常人是一个道理，当你有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或者被猎人当做猎物，为了谋生，为了安全，什么风险都愿意冒。”
    小羽听到这句话，大致猜到了母亲内心的想法。这种局面不是她想见到的，若是有人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她根本阻止不了。
    那个人像母亲所说的一样，养精蓄锐，关键时候骤然爆发，将自己隐藏多年的全部力量迸发而出。
    “真的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小羽问道。
    安德莉娅微笑着，道：“有，但也没有。这片大陆上天赋异禀的人有很多，积攒实力只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不把他们逼到悬崖边上，这辈子都不会蓄意反击。但国王若是遭人控制，帝国中会有很多很多人获得好处。”
    这位前朝公主，人鱼帝姬之女，前任灵族族长之妻，总是将这些是看的很通透。
    而她话中的意思，是已经有人在这么做了。
    只是不知道，那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小羽苦着一张脸，说不出话。
    安德莉娅殿下最后说道：“溶魅或许能帮助你，但是你要知道，最后的结局不会太好......不能把天下所有人的性命，整个大陆的未来寄希望于一个人身上。”
    “而且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是镇世决之主。”
    小羽反驳道：“凭什么？为什么不是？”
    “你想忤逆神明？”
    小羽微怔，陷入沉思之中。
    溶魅确实说过，他要用镇世决的力量，将整个世界归零。
    若是普通事，任何占星师都不用背上泄露天机的罪名。但身为镇世决之主的他，却将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说给了自己......
    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了，天上那位创造万物的神明，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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