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没有朋友【求推荐票】

    “想走,没门。”
    被他们摁在地上打眼儿的眼皮由于长时间按压,整个人一侧的眼皮已经不自觉开始眨了起来,眼皮边缘也粘到了不少土。
    在打眼儿能看到的视线里,许一城是一个穿着干净的衣服的人,根本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打扮,不过唯一像的就是那一头沾着灰土的头发。
    像这种结群打架的事情,他打在城楼下老胡同里就经常干,只不过此刻被拳打脚踢的人换成了树下那个细小的打眼儿。
    也许正是因为小时候同样受过这样的气,所以他才最瞧不起任由人摆弄的人,他瞧见打眼儿那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放开他。”
    “你下来,我们就放开他,怎么样?哨子。”
    “明白。”
    “啊~~~,我......我跟你们拼了!”
    “就凭你,还是老老实实等你朋友下来救你吧,呵。”
    “哈哈哈!”
    “他......他跳下来了!”
    “小子,有种。兄弟们,也都别闲着了。”
    “你是他们的老大吧,我要跟你单挑。打赢你,放他走。”
    “跟我?数你眼光最好,我呀,就是这里面最弱的。”
    “嘿嘿嘿,这小子有的受了。”
    “良子哥,给兄弟们露一手。”
    “好的。”
    耿良的话刚说完,其中一个手下直接用脚在打眼儿的小腿肚子上狠踩了一脚,打眼儿疼得直咬牙。
    耿良这点歪主意还挺管用,许一城一下子便从树杆上跳了下来。
    听了他说要单挑耿良的话,其他人都笑开了花,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知道他自己对付一群很吃力,赢的机会也不大,干脆直接指名跟耿良一个人单挑。
    要说这耿良也不是个善茬儿,那也是打小结群找事打加的主儿。
    只见两个人都撩起袖子转圈做起了准备,不过耿良手下的作势声已经接二连三地喊了起来。
    许一城瞧了一眼打眼儿,此刻的他只想能把耿良一下子打倒在地。
    “良子哥,干倒他!”
    “加油,揍他!”
    “揍他!”
    “就是现在,扑他!”
    在猴子他们的助威声中,耿良早就趁许一城不注意把脚尖碾进土里,蹭的一声,许一城的眼前便被一大片灰土挡住了视线。
    灰土还没有散尽,耿良的脚朝着他这边横扫过来,这点小把戏早就被他看穿。
    不过他还是被重重地绊了一脚摔在了地上,猴子更是把打眼儿从地上揪了起来让他好好看着许一城狼狈的样子,其他人笑得更开心了。
    “瞧瞧,两个都是怂货!”
    “就这点本事,还跟我老大比划,自不量力。”
    “滚,都滚,我不要你帮,不要你帮!”
    “哟哟哟,瞧瞧这小子终于有点劲了,怎么,你还想找我啊?哎哟,狗东西,敢打我鼻子!”
    “都......都流血了!”
    “是吗!?让你打我,让你打我,呸。”
    “快向猴子爷赔不是,你小子听到没有?”
    “瞪什么瞪,快点!”
    “良子哥,小心!”
    “我去,你他娘的敢偷袭我,看我不打扁你!”
    “教训他!”
    “彼此彼此吧,你还能起来吗?”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再来。”
    耿良跟许一城对彼此的小算盘一清二楚,可是许一城才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还没等耿良拍完身上的土站起来,他一脚又朝着耿良的肩膀踹了过去,耿良整个人又坐在了地上。
    周围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由哈哈大笑变成了恼怒,一个个想要冲上去让许一城尝尝他们拳头的滋味。
    这个时候打眼儿看到没有了之前人的束缚,他赶紧拉上绳子匆忙往回跑。
    他们刚要折返追打眼儿的时候,许一城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
    “良子哥,那小子想跑!”
    “快把他给我捉回来,我......我的腿怎么那么疼?”
    “干什么,不说都说好了,只要打赢了你,就放他走。”
    “我弄死你!呕~~~,这下总成了吧?”
    “疼疼疼,下手轻点的。”
    “快放开良子哥!”
    “松手!”
    “你们别动,成......成了,放那小子走。终于松开了,呸。”
    “那你以后不能找他的事。”
    “以后?那得要看你能不能打赢我了。”
    “行,走着瞧。”
    “对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许一城。”
    “我叫......”
    “良子。”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性,耿——良——”
    ————————————
    “良子哥,这就让他走了?”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吗?”
    “好使好使。”
    “扶我一把。”
    “好。”
    “轻点轻点,我的腿不会折了吧?”
    “我看看,轻了,应该是扭伤。”
    “瞧着吧,下次我就让他们跪下来求我。”
    “行。”
    耿良他们那群人就这样眼看着许一城一步步走远了,因为他受了伤害怕在手下面前丢面子,所以一直强撑着不想让许一城看到伤势。
    许一城走出的一百米里,还不时用余光瞟着身后,他生怕耿良那家伙不守信用派手下追过来,要是那样,他就惨了。
    耿良扫腿时踢得高,许一城受伤的地方是大腿。
    看到没人追过来,他赶紧找一棵树靠着检察了一下伤口,好在只是些轻微的瘀伤。
    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而且那个拉陶土的打眼儿也早就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他娘的,这家伙竟然扔下我自己走了,太不够义气了。”
    ————————————
    “陶土拉回来了吗?”
    “按平时,应该早就回来了,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怎么还没回来?祥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你知道这陶土对我来说有多急,明天那老窖里面烧瓷的土坯可还缺着料了。”
    “明白明白。好好好,我这就去找。老板,我送您。”
    “抓紧办正事。”
    “这该死的打眼儿,到底死到哪去了。谁,是谁敲门,该不会是打眼儿吧?不行,我得出去看看,来了来了。”
    这条街上卖古玩的小铺简直是太多了,而能烧出一只好瓷的却仅仅只有常老头这家店,烧瓷最基本的便是找到合适的陶土。
    常老头后院里面的那方老坑灰窖是他唯一的命,而要想让这灰窖里的火烧起来,那肯定是它了。
    陶土论细腻只有庙子沟里的最好,庙子沟这个地方在清朝的时候是用来填埋无名尸首的。
    都传说庙子沟里的土那么好,是因为里面吸收了游魂的尸气,大家都避而不及,更别说去那拉陶土了。
    店里之前招来的是十个小伙计,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说在拉陶土的路上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到最后只剩下打眼儿。
    打眼儿除了人倔一些以外,在常老头那他从来都没有额外要求过什么。
    他还有另一个毛病,那就是因为常年在灰窖跟前添柴,眼前总会有风从窖口缝隙里面倒灌出来吹进到眼睛里,然后火星打湿在眼睛形成一些灰点,渐渐的视力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这也直接造成了他看不清楚夜路摔了好几个跟头,所以这阵外面的敲门声是许一城弄出来的。
    “你是?”
    “哦,我是来找人的?”
    “去去去,我这还忙着呢。”
    “别推我啊,让我把话说完,我找打眼儿。”
    “打眼儿?那你是见到过他了。”
    “是......是啊,怎么,他不在?”
    “我还正找呢。”
    “那不是在那,打眼儿!”
    “打眼儿!”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只见远处一个浑身脏兮兮光着膀子的人拉着小车慢慢往这边走,再看看他的衣服却系在小车的四个角上。
    祥子瞧着打眼儿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他跑过去竟然也像那些监工一样抬起了巴掌,不过看到脸上乌青的打眼儿便放下了。
    在仔细检查过车上陶土的情况以后,他取下他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打眼儿的身上,独自推着车往小铺后院去了。
    打眼儿的肩上和手掌里都勒出了深深的伤口,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半耷拉着的眼皮下流出了眼泪。
    许一城之前还想着问责打眼儿的不讲义气,但此刻看来不需要了。
    他正准备从身后绕到打眼儿前面拍拍肩膀来安慰其现在狼狈的样子,却一把被打眼儿给推开了。
    “你干什么,当时可是我救了你?怎么现在咱们也是朋友了吧,你说呢?”
    “我——没——朋——友,滚!”
    “救你,我真是多余了,什么东西啊。”
    “陶土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你怎么身上带着伤回来这么晚,还好掌柜不在,要不非得挨一顿皮鞭子。明天这件事我替你圆过去,你就别乱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打眼儿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他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一看看外面的天还半黑着,这才又眯起了眼睛。
    不过再怎么想继续睡也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想的是在树林里跟人打架的许一城,他的那句“朋友”让打眼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像朋友这样的事情,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思索了一会儿竟苦笑了起来。
    这也不能怪他,之间一起来这做工的人有好多,每个人都称兄道弟,到最后还不因为一个铜钱大打出手。
    在他眼里这感觉还不如伤口的疼痛来的直接,翻过几次身后,他决定穿上衣取去老窖那检查一下里面烧着的火。
    打开屋门吹进打眼儿脖子里的风让他吸了几下鼻涕,冷风让他更加没了睡意,快步朝着灰窄那走过去。
    灰窖是半沉入地下的,露在地面上一个两米高的大土堆,从外面看活像一个墓穴。
    其实土只是埋在外面用来堵住窖身缝隙的,缝隙里面还涂抹了用糯米粉跟陶土混合而成的泥,这样整个灰窖的密封就更好,里面的温度也能维持住。
    打眼儿从袖口里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把水桶拿起来,却发现里面空空的没有水,他叹了一口气朝反方向走了。
    进灰窖之前是要先拿一桶水的,灰窖的对面是一口老井,老井没有提水的摇臂,只是简单地从高处的树杆上绕了一根粗绳子下来。
    水桶里的水是用来进窖之前泼在身上的,想不到吧,更让人吃惊的是,这水不能在灰窖里面浇。
    因为这样跟里面的温度形成反差会冒出水汽,水汽会极大的影响灰窖内部的恒温环境。
    哗啦一声,打眼儿高举着水桶把水泼了下去,放下水桶便打着颤进了灰窖。
    灰窖里面暖乎乎的,打湿的柴禾放在火炭上差不多能烧一宿,明天便是烧瓷胚的时子,到时候这里的温度会更高,人是待不住的。
    “打眼儿去哪了?哎哟,这天真冷啊。老......老板,你怎么来了?”
    “那小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原来是昨天把陶土提前卸好躲到一边睡觉去了。”
    “没误事就好。”
    “这批瓷胚可是一位贵客要的,你们一会儿就去做准备,千万不能马虎。”
    “是。”
    ————————————
    “黄局......不不不,黄二爷,北平可真是热闹。”
    “下回不能再叫错了,这次有任务在身,就随便逛逛。”
    “是是是。”
    ————————————
    “一城,去给二叔打豆汁,街口光婶那。”
    “知道了。馊馊的味道有什么好喝的,哪不都一样。”
    许一城自打小时候便一直跟着他二叔了,他二叔是做古董生意的,平时都让他做些小活练练手。
    每天早上打豆汁便是他每天的第一件事,这古董生意是来钱最快的,所以这些年旁边的铺子越开越多,当然,因为打眼而关门的也不少。
    光婶是一个五十岁的妇人,连她都记不清卖豆汁有多少年了。
    系在腰上的白布围裙洗的很干净,跟其他小贩一点也不一样,回去的路上,他都会碰到开门的古董掌柜,不过大都是捉弄他的。
    做古董生意的人大都会把大件的东西放在门口摆出阵势,这样来吸引过往的客人,只要客人进店,那吃茶的热情便让人无法招架。
    “瞧瞧我的蓝釉梅瓶,在这街上可是上等的货色。老板,您赏赏眼,好东西。”
    “不了不了。”
    “别介呀,其它的东西也有,什么金石玉器,只要你说的出的,都摆在我店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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