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双指探洞【求推荐票】

    顺着吆喝声过来买鱼的人一看鱼根本就不是鱼贩说的那样鲜活,嘴里念念有词地各自去别的地方了,他的生意一下子惨淡下来。
    那边配完几副药的药叔一走出屋子,发现牛拴已经不见了,包药的一张草药上放着三个铜板。
    这次是牛拴执意要留着看病的钱,他本来想要五个铜板把鱼卖掉,剩下的钱买几个鱼钩,眼下也没戏了。
    不过药叔讲起的那些话倒是听了进去,他抓了两只老鼠做了一些诱饵,河岸边的那条船是他爷爷留下来唯一的物件,船的岁数比他年龄都大。
    他自小没见过他爹,他爷爷更是不会说起这些,船角上挂着的那盏旧油灯算得上是最有用的。
    话说莫子笙那头,一盏茶的功夫他只是走过十根丝线,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以直线的方式走过去,缺点就是前面都是被树荫遮挡;
    二是绕开树荫,也就没有上面的缺点,但同时会花费更多的时候,也仅仅是下策。
    这个时候他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的手平伸着没有握起,伤口只是痛不再流血。
    让佟世琮意想不到的是,莫子笙竟然会故意挤压伤口,血从伤口处渗出,只见他的手后甩并迅速伸直前掷,血滴从他眼前那些看不见的丝线上迅速穿过,丝线很细,有五根成功地挂上了血珠。
    那血珠无疑又顺着丝线滑动起来,都从原来的位置往下流,丝线的大概位置就这样确定了。
    有的丝线交织在一起,血珠流过交叉处因作用力改变而直接滴在了地上,莫子笙在一系列弯腰、下蹲、抬腿、后撤连贯的动作下,石盒算是近在眼前了。
    石盒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打开石盒,里面放置着一个玲珑八重宝匣,此物可是大有来头。
    相传汉时有一块番邦进献的美玉,但苦于路途遥远,怕押送的时候出岔子,藩王寻遍臣民都没想到什么好的计策。
    作为大国,自然是要想出对策的,皇榜一出,那献策的人多如牛毛,不过最后还是一个做金器的匠人做得宝匣一个,结果甚得官家(注:皇帝)喜欢。
    为了验证宝匣是否真得像匠人说得那般精妙,还在朝堂之上让众臣相传于彼此之间找破解之法,但无一人成功。
    官家一高兴又赏赐了不少金饼,匠人并没有私自花掉,而是令作它用,还用纸条附上“九龙至尊”四个字,更是让人迷惑。
    匣子高约三寸,整体呈八边形,每个角上各镶嵌一眼如意纹玉珠,玉珠中间有发丝般细小的孔洞。
    等到美玉放进去以后,八只玉珠下沉,并且匣子里面发现吱吱的机械声响,令所有人称奇的时候,放进美玉的入口处竟然有八条龙首冒出,匣壁外层的月牙形缝隙里竟然有金鳞片伸出。
    鳞片和龙首相互契合,整条龙看上去活灵活现,美玉内置其中很安全。
    东西呈到官家面前,这才知道了那四个字的含义,前来觐见的匠人是一个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的老头,殿堂两侧的文武群臣议论纷纷,都认为如此精妙的匣子怎么会出自这么一个老头之手。
    不过验证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把匣子打开取出番邦进献的美玉便可分晓,匠人取一块黑布把匣子从四周围住,文武群臣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简直就想凑过去一瞧真假。
    匠人高高举起胳膊,在群臣面前仅仅伸出两根手指,手指伸进黑布里面,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美玉就这样从匣子里面取了出来。
    群臣脸上的表情由鄙夷渐渐地转变成了不可置信,一时间拍马溜须之人都直呼官家是第九龙,官家听后甚是高兴,赐名“玲珑八重宝匣”。
    群臣都起哄要匠人讨赏,而匠人只不过在纸条上写下了一个“活”字,官家看过哈哈大笑起来,那其中的意思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玲珑八重宝匣其内有千根西域金蚕丝线交织在一起,里面藏着的东西就在丝线下面,从外层也仅仅能伸进去两根手指。
    各根丝织里面,并且只有一根活线(注:并没有跟匣壁勾连在一起的丝线),除活线以外的丝线暗连住如意纹玉珠底部有一个绿豆粒的小铜耳。
    铜耳是用精钢加以淬火烧成片状,再命人用铜锉刀打磨而成,丝线牵动着龙首的收缩。
    破解玲珑八重宝匣的最关键一步那就是找到活线,然后小心翼翼用外面的手指捻动玉珠,玉珠是对应着河图的先天八卦,而更是以坤-震-离-兑-乾-巽-坎-艮八个自然时序顺时针排成一个循环,即所谓的开匣之法。
    活线没有穿过的玉珠是无法捻动的,找到活线的办法是转动宝匣,只有这样活线才能跟其他丝线彼动震动产生嗡鸣,开匣之人根据活线弹动的声响确定活线的位置。
    以最后一式双指探洞伸入,并弹动活线进入小铜耳,手指捻动玉珠,直至活线全部贯穿,龙首内收,藏在里面的东西便可取出。
    而后有巧匠李明仲制以九窍玲珑匣仿之,但与玲珑八重宝匣相比不出其右,传闻宝匣放的正是番邦进献的美玉。
    莫子笙打开石盒把玲珑八重宝匣取,他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每每转动手里的宝匣,便有阳光从月牙形缝隙里面穿出,光斑在他的瞳孔里面流转,忽然感觉到耳畔想起阵阵陶埙幽沉的声音。
    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片碎裂的记忆,他赶紧把宝匣放下,那感觉才渐渐消失。
    只见他缓了缓神,然后把匣子抛起,匣子落在弓起的中指指节上,迅速拨动匣子让其旋转起来,果然有嗡鸣从匣子里面传出。
    他指节顶起且掌心朝上,手指接过匣子靠在耳边,随着最后一缕嗡鸣消失,活线的位置也确定了下来。
    以一式双指探洞的手法将活线顶入坤位玉珠,随着震-离-兑-乾-巽-坎-艮方位的辅助,宝匣正中央龙首内收,能看到有一个精巧的玉盒顶出。
    “他他他......他怎么会这一手!?”
    “嗯,医令公说的果然没错,我总算是有个交待了。糟糕,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
    “是蛇皮!”
    玉盒里面放着一块黑乎乎干透的东西,莫子笙取出那东西放在鼻下一闻,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佟世琮这才意识到莫子笙的手摸到了涂在茶碗外侧的涎粉(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末,闻过会头晕),他拿起茶碗向窗外投掷,茶碗撞在之前放置石盒的一块青砖上。
    周围的丝线犹如挣断的绳子一阵发出嗖嗖的声音,莫子笙后仰倒在了地上,他睁不开眼睛,但能感沉得到身边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你就是我要见的人吧?”
    “去后院弄些热水,再拿条热毛巾来。”
    “是。”
    佟世琮把倒地的莫子笙扶起往屋里走,房门刚一推开,他便感觉到有一个锋利的东西紧贴在腰后,刚刚晕倒的莫子笙突然醒了过来。
    他告诉佟世琮不要说话,进去后便从里插上了门栓,连取过热水和毛巾的顾璜也在他的授意下把人给支开了,不过顾璜察觉屋内格外安静,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等顾璜走出庭院,很快便有三个手下自屋顶、树后和院门位置埋伏好,随时准备把莫子笙拿下。
    “没想到吧,你在茶碗上做的手脚被我看穿。快说,到底是谁给我留的纸条?”
    “我搭你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你脉象平缓有力,还是没想到被你留了一手,你是不会动我动手的,对吧?”
    “难道你很了解我了,最好还是老实一些吧。我手里的东西你一定认得,听着,你不要说话,一直往门外走。”
    “就依你。”
    树后的人手里拿着的是哨箭,哨箭由竹管和毒针两部分组成,竹管选用向阳生长一侧的刚竹,以一半小拇指粗细为宜。
    前端纵向切去竹节,尾端则余一公分切断,用针在竹黄正中央刺出一个小孔,然后把它风干。
    刚竹的两个分枝在小竹节上开出小米粒大小的孔洞,用绳子系好,这样方便随身携带。
    竹内放有毒针,只要把哨箭前端对准敌人吹出毒针,中针者四肢麻木动弹不得。
    屋内和院门位置的人袖口内各藏着一把匕首,匕刃开有倒置的缺口,近斗和投掷都很容易。
    门嘎吱的一声开了,哨箭顺着竹管内壁迅速飞出,佟世琮侧身躲过,哨箭穿过他的发梢扎在后面的门柱上。
    那人没瞧见莫子笙的身影,赶紧用手语向其他两个人报信,屋顶上的人刚一点头,其身后便有人踩着墙面攀爬而上。
    当人贴近屋檐向下检查的时候,莫子笙的手早就抓住了那人拿着匕首往后刺的手腕,他顺势把匕首紧贴在那人脖子上面,高高挥起的匕首眼瞧着就要刺中那人的要害。
    这个时候佟世琮厉声大喊出“莫子笙”三个字,莫子笙怔住片刻停了下来,再看那人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
    “他......他怎么在屋顶上面!?”
    “莫子笙,手下留情!”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
    “我没事,你们三人退下。顾璜,去准备准备。”
    “掌柜,我怕他会乱来,刚刚的事情您也都瞧见了。”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是。”
    ————————————
    “这里很安全,你不必过多担心。三十年前是医令公给你留下的纸条,我等这一天可是很久了。”
    “他呢?我要见他。”
    “医令公不在瑞昌斋里面,他给我留了口信,你按口信去找他就行,那边会有人接应你的。来这里的路上,没有人跟踪你吧?”
    “这似乎是我该关心的问题吧,什么口信?”
    “随我去那边。”
    “真是麻烦。”
    打眼瞧去,有一老两少耍皮影戏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紧接着他们在屋内用两根木棍支起一块白布,白布下面放着一张长桌。
    老人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旁边的两个小孩是一男一女,女孩的年龄稍微长一些,她从身上背着的梨形木箱里面取出一把二胡交到老人手上,男孩则从身上一只斜挎背包里面摸出三个影人。
    影人用兽皮裁剪而成,而且涂以各色彩绘,四肢及脑袋用薄薄的短竹片粘连住,竹片上方钻有小孔,小孔里面穿着操纵影人的细线,影人的一举一动都颇为精细。
    等到窗户外面遮起阳光,屋内渐黑,白布后面慢慢地亮起一盏油灯,老人手里的胡弦并没有推拉,莫子笙却听到一阵幽长的埙声和篪声,原来这老人竟然还擅长口技。
    声音稍轻的时候,白色幕布上出现了三个影人,其中两个人年纪相仿,另一个稍小一些。
    “话说以前有赢氏诞下三位同胞兄弟,说也奇怪,这老小跟其他两位兄弟模样不同。兄长识医药,幼弟擅身手,寻山探穴觅龙穴。有一次觅得一处藏云纳水上好的穴眼,历经重重机关后,从玉俑嘴里取出一只虺蛊。”
    “小响,是虺虫,上个星期让你做的,快点快点。”
    “我......我做出来的像条毛毛虫,嘿嘿嘿。”
    “你们两个小崽子还不认真起来,这里能是交头接耳的地方嘛。”
    “是,师傅。”
    两个孩子的话被老人的责骂声打断,赶紧拿好手里的影人耍起影子戏,《诗经》里就有“伯氏吹埙,仲氏吹篪”这样一句话,意思是说兄弟两人,一个吹埙一个吹篪,表达和睦亲善的手足之情。
    突然幕布上飘过几朵阴云,随着胡弦拉出来苍凉的弦声,整个氛围变得紧张起来,先有幼弟受伤,接着两位兄长因此争吵不休愤然离去。
    弦声渐低,影子戏也就演完了,除去窗外的遮挡,莫子笙仿佛记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佟掌柜,这出影子戏您还满意吗?”
    “嗯,不错,两个徒弟手也不生。一会儿去前面柜上拿钱,我都吩咐过了。”
    “哎哟,钱的事情可万万使不得。他们手上的功夫还差得远呢,你们俩还不赶快收拾东西。”
    “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