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人的救赎

    “卡罗尔。”
    重新站直了身体的幻叫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卡罗尔的目光投在幻的身上，左手却摸向了身旁的全身镜。
    幻注意到了卡罗尔的小动作，便召出漩涡之刃袭向了卡罗尔。
    这样一来，卡罗尔也就不得不缩回了手。
    目光绕过卡罗尔的身体，幻看到试衣间里那面全身镜恢复了正常，不管是漩涡和涟漪波动都从上面消失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分析，卡罗尔是通过那面镜子来到这里的。但想让镜子再产生超凡效果的话，似乎就得再手动激发一次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幻问道，“跟你在一起的黑魔王哪去了？”
    “黑魔王是谁？没听过的名字呢。”卡罗尔笑道，从肚脐处伸出五六条触手向幻袭来，还悄悄将一条触手绕到背后，朝身旁的全身镜点去。
    这些都看在幻的眼里，他再次召出漩涡之刃，挡住了那条点向全身镜的触手。至于向他袭来的那五六条触手，则是用护身能量罩挡了过去。
    眼看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插足进来。
    这人是不久前指责幻偷听的女高中生。
    女高中生把泳衣搭在小臂上，双手叉腰，站在触手旁边，眼中满含怒火，死死瞪着幻。
    “离远点！”幻严肃地说，“没看见这边正打架吗？”
    “我偏不走。”女高中生说，“我要向你讨个公道。”
    “现在不是时候，等我有空了再说。”
    “你马上就有空了，我已经把被你骚扰的事告诉了执勤中心，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抓捕你了。”
    女高中生的话音刚落，一阵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这么快就来了？”女高中生欣喜地说，朝店门处看去。
    敞开的店门被一层投影似的东西给封住了，附近的窗户也是。
    那层投影上的画面有一行行文字滚动着，若要仔细看，便能看到那些文字都是相同的四个字——禁止出入。
    有个歪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子似乎是不信邪，走到店门封印前，伸出手推了推，又挥拳重重捶了过去，却也只得到了一脸痛苦地捂着手的结果。
    警报声停下没几秒，店内的隐藏式音箱里又响起了李心水的讲话声。
    “大家好，我是执勤中心的队长李心水，抱歉让你们受惊了。我刚刚在店内发现了罪犯的身影，怀疑她还有同伙藏在店内，所以暂时将店门封锁。请大家不要惊慌，留在原地不要乱跑，跟同行的人待在一起，谨慎接触周围的陌生人。等我们制伏了罪犯，揪出她的同伙后，很快就会放大家离店的。”
    在公共场合发生能力者战斗时，应当尽快疏散民众才对。李心水却反其道而行，拉起封锁线，阻止民众逃离战斗区域。这样的做法让幻感到不解。
    店内的广播响过一次后，顾客们纷纷紧张起来，跟附近的陌生人拉开了距离。他们中的大部分其实还不知道真正的危险在哪，只有小部分看到了幻和卡罗尔的对峙。
    警报声和广播里的提醒没吓到女高中生，她站在两名狂级能力者旁边，脸上还带着对幻的愤愤不平，完全不相信有人胆敢伤害她。
    “黑魔王到底被你藏在哪了？”幻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我知道是你强行带走了他。”
    “他在我的肚子里呢。”卡罗尔的指尖在肚脐上方轻轻画着圈，“想见他的话，就剖开我的肚皮看看吧。”
    幻发射出数道漩涡之刃袭向卡罗尔，可只是损耗掉了卡罗尔的几条触手，而且那几条触手又马上长了出来。
    “看来你也不敢用狂级的能力了。”卡罗尔笑道，“射出这么点小小威力的透明刀子又有什么用呢？对你我来说都只不过是挠挠痒罢了。”
    在卡罗尔讥笑之时，幻又射出了五道漩涡之刃。
    “不是都说过了吗，这种招式对我一点用也……”
    卡罗尔的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幻冲了过去，猛地将她撞翻在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原来刚才的那五道漩涡之刃其实是假招式，只是用来分散卡罗尔的注意力，让她疏于防御的。
    撞倒了卡罗尔后，幻抬起左脚，迅速地往前踏出一步，狠狠踩到了卡罗尔的肚子上。他的右拳则是借着这个势头，重重地挥了出去，击中了先前被卡罗尔藏在背后的那面全身镜。
    卡罗尔是敌人，敌人想保护的东西，当然要把它给破坏掉。
    而且，幻已经意识到，这面全身镜其实是一扇类似传送门的东西，具有空间之能。倘若放着不管，让卡罗尔再次激发它，那说不准还会传送过来新的敌人。
    击中镜面的右拳火辣辣的疼，蓝色的血液顺着镜面向下流淌。
    受了这一击，这面全身镜竟然完好无损。
    试衣间的木板隔墙被刚才那拳的冲击力震得粉碎，飞射出去散成了一些碎木块，而全身镜无所支撑地仍旧悬浮在原来的位置。
    “没用的，有那只大脚在，你根本不敢展示出狂级的实力。”躺在地上的卡罗尔快意地笑着，让数条重新生长出的触手缠住幻的左腿，迅速地往上攀去。
    对付那只大脚确实有些麻烦，但幻并不会怕到自封狂级实力。他只是担心，那只大脚落在服装店上，会踩死一片无辜的民众。
    幻有想着把卡罗尔引出去，到无人的地方再打，可又不舍得扔下那面诡异的全身镜，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那面全身镜会不会发生些不好的变化。
    一条条触手攀上幻的腰，像蟒蛇狩猎一样勒得紧紧的。这些触手马上就要捆住幻的双臂，让幻死于窒息。
    幻特意伸展开的双臂里流淌着能量和力量，他那一双手的手心里有小小的漩涡在飞速旋转。
    骤然间，幻那两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缠在他腰上的触手，掌心紧紧贴合在滑腻的触手表面上。
    扭转之力顷刻间爆发开来。
    一条条触手在漩涡的引导下转变了缠绕的方向，互相胡乱地拧到了一起，宛如打了死结的鞋带。
    这只是小把戏，更大的一只漩涡在卡罗尔身下的地面生成，让地板像海浪般翻涌，包裹挤压着卡罗尔的身体。
    仿佛一颗被捏坏了的烂橘子，卡罗尔的身上喷溅出了一蓬蓬的蓝血，让翻涌的地面更像是海浪了。
    “即使我不用狂级能力，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幻冷冷地说，把卡罗尔踩进了地面之下，只留下那一条条痛苦挣扎的触手。
    翻涌的地面不仅吃下了卡罗尔，也掀翻了在旁边观战的女高中生，弄倒了一排排的衣架。
    在倒下的衣架之间站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弯着腰，将衣架一顶顶扶起，再把弄脏了的衣服拍掉灰尘，重新挂在衣架上。
    但他刚扶起一顶衣架，就会有两三顶衣架在翻涌的地面上倒下去。
    就连他这个大活人，也很难在剧烈晃动的地面上站稳身体，只能弯着腰把重心降低，像是个在练习轮滑的新手。
    这个男人便是不凡衣品服装店的店长，他正试图在两个能力者的战斗中保护自己的店铺。
    可店长毕竟是个普通人，终究能力有限。
    终于，他在第不知多少次捡起衣服时，失去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他的两只手上都攥着衣服，想要起身，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别再打了！”店长放声哀求道，“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我的店快要塌了。”
    听到店长的哀求，卡罗尔反而更兴奋了，从她的肚脐里产生出一股吸力，把幻的左脚一下子吞了进去，让幻仿佛身陷泥沼之中，怎么也拔不出被吞进去的左脚。
    趁着幻的注意力在他的左脚上，卡罗尔伺机甩出了一条粗壮的触手，抽在了翻涌的地面上。
    两股力道冲撞之下，地面开裂，冲击波扩散而出，传导向了更远的区域。
    大片的衣架纷纷倒下，被困在店内的顾客们仿佛正站在大船甲板上迎接着巨浪的冲击，而店里的墙壁和承重柱也发出了不妙的哀鸣。
    “求求你们别再打了。”店长扔下手里的衣服，向战斗中的两人爬去，“我努力了半辈子，才有了这家店，你们却要毁了它。我不会看着店被毁掉的，要是你们还不停手，就先杀掉我吧。”
    店长大声喊着，爬到了幻和卡罗尔的身边，趴在地上的模样像是一条丑陋的大虫子。
    幻停下了在地面旋转的漩涡，紧紧抱住要抽向店长的数条触手，可左腿陷得更深了，整条大腿都没了进去，正渐渐地失去那条腿的知觉。
    “我不想跟你打了。”幻说，“我是来找黑魔王的，只要你把他交出来，一切都好说。”
    “可我还想打。”卡罗尔说，“上次你几乎杀死了我，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实力，掳走‘鱼饵’，把你这条大鱼给钓了上来。这次，我要让你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黑魔王对你没用，不如你把他交出来，我们找个宽敞些的地方去打。”
    “你怎么知道没用？我用镜子让他催眠了自己，现在他就是我的仆人，对我百依百顺，有用得很。要是你能见到他的话，不如问问他，到底他是想跟你走，还是想继续留在我这儿。”
    “我确实想问问他，但你不给我问他的机会。其实我知道他被你的同伙藏在了哪儿，但我还是想听你说说，你这次是跟谁勾搭到了一起。”
    “想知道我的小伙伴们是谁？答案都在那里。”卡罗尔指向了那面全身镜，“只要你进去瞧瞧，就能见到我的小伙伴们了。”
    卡罗尔的肚子里陡然增大了吸力，原本肚皮上黑黢黢的裂缝变成了一张大嘴，嘴里密密排列着尖利的牙齿。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嘴里伸出，抓住了幻的侧腰，把幻朝大嘴里拉去。
    幻把身体朝右倾，靠着右腿勉强支撑身体的平衡，可这坚持不了太久。
    “你怎么敢解放狂级实力？”他大声斥责道，“你不怕那只大脚来制裁你吗？”
    “我当然怕。”卡罗尔轻松地笑着，“但你更怕。我不在乎周围旁人的死活，可你似乎做不到呢，你根本没有作为领导者的决断力。”
    卡罗尔完全解放了她的狂级实力，纠缠在一起的触手长出了新的分叉触手，像一棵舞动着的大树盖向了店长和女高中生。除了这边，还有另外一片触手朝全身镜伸了过去。
    既然那只大脚迟早会踩下来，幻也就没有必要压制实力了。
    要救哪边？这个问题放在不久前可能会让他为难，但在解放了狂级实力的他面前，根本不足为虑。
    他两边都要救，店里的人全都要救。
    一只漩涡挡在了触手和全身镜之间，另一只挡在了店长和女高中生面前。
    这两只漩涡均是具有空间之能，互相连通，抹除了两片区域之间的距离。
    伸向全身镜的触手钻进了无形的漩涡，从连通着的另一个漩涡钻了出来，跟伸向店长的那片触手纠缠到了一起。
    卡罗尔的触手被困在了这一小块区域，不管她操纵触手朝哪个方向突破，都会被幻提前设置好空间漩涡挡住，最后那些伸出去的触手都从另外的方向回到了她的身边。
    对于普通人来说，卡罗尔现在这上百条触手舞动的模样着实是过于惊悚了。
    这或许导致店长和女高中生的精神出现了些问题，尽管他们的身体没被触手碰到，脸上却露出了呆滞和敬畏混杂的神情。
    他们拖着脚步朝怪物模样的卡罗尔走来，像是朝圣真神的信徒。
    在这两人的后面，更多的人看到卡罗尔的这副模样后，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幻一使劲从卡罗尔的肚子里拔出了左腿，看到这条腿被腐蚀得只剩下了一小层筋肉和底下的腿骨，还有些许酸液粘在薄薄的筋肉上滋滋作响腐蚀着。
    要想靠自愈力治好这条伤腿还得花上一段时间，幻一蹬右脚飞到了空中，退出了这片渐渐被许多个空间漩涡包围的区域。
    店长和女高中生，还有更多的其他人，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被当成透明墙壁的空间漩涡之中，下一刻又从另外的空间漩涡里走了出来。
    他们毫发无伤，眼神还是一样的呆滞，又或许带着点疯狂。
    围住卡罗尔的漩涡之墙是个围城，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
    狂级中位对低位的压制就是如此残酷。
    幻的目光落在了那面悬浮着的全身镜上，意图用狂级的力量将其毁灭。
    这时，一股突然出现在天空的磅礴能量气息打断了他的计划。
    他取出凝水圈，往里面迅速充能，又抬头感慨道：“这次来得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