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人的救赎

    刚站稳身形，幻就赶紧消去了传送用的空间漩涡。
    半空中空空荡荡，没再有放着绿光的箭矢射过来了。
    视线移动，幻看到自己站在两张床中间，要找的黑魔王就坐在右手边的床沿上，正认真地看着挂在前面墙上的电视。
    看这房间布局应该是在宾馆里，但不见跟黑魔王一起过来的那个兜帽男人。
    “黑魔王？”幻试着叫了声名字。
    黑魔王转过头来，看了看幻，然后又把目光移回到了电视上。
    那台电视的屏幕怪怪的，有几道细细的黑色横线在自上而下地滚动着，像是靠天线接收信号的老电视才会有的小故障。
    电视上正在播着破案电视剧，一个侦探扮相的男人拿着放大镜在房间里到处看，仔细搜索可能存在的线索。
    这一幕场景似乎很能吸引黑魔王的兴趣，让黑魔王眼睛眨都不眨地一直盯着。
    那双眼中大部分是呆滞，但离得近了去看，也能看到其视线忽然一闪，像是在提示什么。等到想细看时，却又回复了呆滞的样子。
    幻不想滞留在这里研究黑魔王的心理状态，他抓住黑魔王的一条胳膊准备传送。不管黑魔王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都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是，传送失败了，两人没能离开。
    在幻挥手想召唤空间漩涡时，他什么都没能召唤出来，甚至连能量波动都感受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刚传送过来的时候明明没问题的。
    幻又尝试了几次，发现不光是感受不到体内的能量，连凝水圈里储存的能量也一样激发不了。
    应该是周围的环境有问题。
    假如对手同为空间系能力者，那么是能在一片区域里限制传送的。而要想做到将幻这样的狂级中位能力者限制得连能量都封禁掉，那么对手的实力就有些恐怖了。
    幻瞥了眼依然坐在床上看电视的黑魔王，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房间的其他地方，搜寻着不寻常的地方。
    在电视的下面，有个长长的柜子，柜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放没放什么东西。
    幻走过去，蹲下来开了柜门，看到柜子里有三本计算机类的杂志。他拿起来翻了翻，就见到一本浅黄色的小册子从杂志里掉了出来。
    他从地板上捡起小册子，看了眼小册子的标题，这是一本叫作《常见加密转换表》的小册子。
    翻开第一页，就是最有名的摩斯电码，后面是二进制和十进制，还有些幻听都没听过的加密方法。
    这些密码让幻莫名有了种在玩密室逃生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本小册子可能后面能用得到。
    把小册子摊在柜子上，幻又去洗手间瞧了瞧，还往床底看了看，但没能发现更多的异常。他还把站在墙边的一只行李箱打开，看到里面大部分都是衣服，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不知道行李箱的主人是谁。
    他光是这样在房间里转悠，特意没去开房门，因为他觉得一旦开了门，也许就到了结算的时候。以他现在这种状态，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检查完了房间里的大部分角落，幻最后走到了合上的窗帘边，轻轻掀开一道缝隙朝外看去。
    强光从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
    幻的眼睛被强光照得睁不开，适应了几秒后才睁开眼，看到窗户外面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
    传送过来之前明明快要入夜了，现在从窗户看出去，却是正午的样子。
    他对现在时间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继而对所处的地点也怀疑了起来。
    虽然这边房间的布局跟宾馆差不多，从窗户看出去的景象也瞧不出区别，但这儿真的是之前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那家宾馆吗？
    带着疑问，幻合上窗帘，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还在看电视的黑魔王身上。
    这次传送是借助黑魔王身上的漩涡印记完成的，也许敌方是知道这个，才故意将黑魔王作为诱饵，将幻引进了这个传送不出去的房间。至于那些来抓他的手下，只不过是隐藏真实目标的障眼法罢了，为的就是缩减幻的选择，让幻主动踩进陷阱里。
    可困住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要是想杀他，以对方的实力完全能用更便捷的方式。而且幻还记得，那五名手下说的是奉命来抓他，而不是杀他。
    总之，不管对方想做什么，现在的幻都是没有反抗能力的。那么不如勇敢地去面对，看看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走到玄关那边，看着面前的房门。先前他是不敢打开的，但现在他的右手握在了门把手上，果断地转动了半圈。
    门并没有开，吸在门框上纹丝不动。幻试了几次，都没能拉开。
    他于是检查起房门的附近，在旁边的墙上发现了一个输入面板，就镶在总控开关的旁边。
    看着输入面板上的十个数字，幻就明白了，要想出去必须得输入正确的密码。正常的宾馆房间不会这么做，但用在这个关人的房间里就正合适了。
    “黑魔王，你知道开门的密码吗？”幻再次试图跟黑魔王交谈。
    跟之前一样，黑魔王扭头瞅了幻一眼，就又转回去看电视了。
    幻走过去，也在床沿坐下，就坐在黑魔王的身边，也盯着前面的电视看。他想知道黑魔王到底是真的变傻了，还是另有深意。
    幻对电视上正在播的内容不感兴趣，才看了十来秒，他的眼神就涣散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分神了之后，便又继续集中注意力盯着电视屏幕看。
    比起电视节目，幻更在意电视屏幕上滚动的黑线。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地计起了数，数着这段时间屏幕上一共滚下了多少条黑线。
    数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黑线的滚动其实是有规律的，并且似乎是以某种机制来循环的。
    到底是什么机制呢？
    正思考着，幻的余光瞥到了柜子上的小册子，小册子摊在那里，正是摩斯电码那一页。
    他马上把小册子拿过来，捧在手里用上面的转换表跟电视屏幕上黑线滚动的节奏作对照。
    如果把较细的黑线作为“滴”，较粗的黑线作为“答”，超过平均间距的黑线作为字母间和字间，那么就能准确地传达信息了。
    依照自己的理解，幻翻译起了滚动的黑线。
    得到的信息意料之外的短，都没用得着笔来记，最后翻译的结果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字符：“PJADKE18”
    在得出结果后，幻又确认了一遍，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这下子他就搞不懂了。
    门边的输入面板上明明只有十个数字，可翻译电码的结果大部分是字母，根本就对不上。
    莫非还要对着其他表格再转一次？
    幻翻着小册子，心里有些烦躁，这种搞不定陌生玩意儿的感觉让他很难受，甚至对自己翻译电码的行为是否有意义产生了怀疑。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电码，电视的故障和柜子里的杂志只是巧合罢了。
    对着小册子上的转换表格，他花了好一番工夫，终于转换出了两组还算靠谱的数字密码，但这两组密码也不算是完美，只到了值得一试的程度。
    心中默念着这两组密码，幻走到门边的输入面板前，输入了刚刚转换出来的密码。
    很可惜，两次输入都只得到了“嘟”的一声错误提示音，门还是打不开。
    不知道输入密码的次数有没有限制，幻已经错了两次，必须慎重考虑后再输入了。
    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把破解密码看作一个谜题的话，使用小册子破译密码的步骤只走一次就够了，要是需要转换两次，那么破解谜题的步骤就重复了，沦落成了不太讲究的设计。
    也许破解密码的下一步跟小册子并没有关系，而是跟眼前的输入面板有关系。
    幻把注意力放在了输入面板上，凑近了仔细观察。
    这个输入面板的表面是塑料的，按钮是铁的，整体看上去还很新。
    幻试图观察出上面每个按钮的磨损程度，以此来猜出开门的密码。但这些按钮都差不多新，很难看出其中的区别。
    在长时间的盯视下，幻眼中输入面板的塑料外壳渐渐模糊虚化，那一个个方形的按钮凸显出来，匹配起了脑海中幻想出的一幕幕背景。
    忽然间，他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输入面板的布局其实跟九宫格输入法是很像的，只不过九宫格上还有字母，这个输入面板上只有数字。
    那么，要是把解码出的“PJADKE18”按照九宫格的方式输入进去，不就找到对应的数字了吗？
    “752353”
    这便是得出的结果。
    幻没把字母后面的18算进密码中，因为他觉得被特意分隔出的18应该跟开门密码无关，而是在之后有其他的用途。
    他在输入面板上按下了“752353”六个数字，最后按下了确认键。
    门没开，但他也没听到错误提示音。
    他有些紧张地转身握住门把手，拧了半圈。
    “咔哒。”
    门开了。
    他走到门外，站在安静的走廊上，发现自己的能力仍然没有回来。
    原来封禁能力的领域不止一个房间吗？
    眼下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先离开房间，走得更远些，用双腿来测量封禁领域的面积了。
    当然，黑魔王也要带上。
    幻正要进屋把黑魔王带出来，却见到黑魔王自己走了出来，眼中已不复先前的呆滞。
    “终于能说话了。”黑魔王笑道，“幻大人，感谢您来救我，您忠诚的仆人在此聆听您的指示。”
    “这才多久没见，说话怎么变成了这副腔调？”幻笑了笑说，“看你好像恢复正常了的样子，就跟我说说这边的情况吧。”
    “幻大人，我不能说。很抱歉，让您失望并不是我的本意。”黑魔王从身后推出一只行李箱，又从外套里掏出一副眼镜戴到幻的脸上，“这是个被人操控的游戏，只有通关它，我们才能活下来。”
    在戴上眼镜的那一刻，大量纷乱的记忆突然涌入了幻的脑海中。
    他有了另一个身份，一名叫作小林的大学生。现在他要做的是推着行李箱去坐火车，回到一个学期未曾回过的家中。
    “请您遵从自己的心意前行。”黑魔王叮嘱道，“这是反抗这个世界的唯一方法。”
    幻抓过行李箱，还想问问详细的情况，可他抬头时，发现刚刚还站在身旁的黑魔王不见了。
    看看房间里，又望望走廊上，都没有黑魔王的身影。
    经过刚才房间里古怪的解谜，幻对黑魔王的消失并不会感到惊讶了。
    遵从自己的心意……反抗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许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它是以某种机制运行的模拟世界，像游戏一样。而这个模拟世界是存在着一些隐藏禁律的，假如违反了禁律，就将被世界之力所抹杀。
    这些便是幻的推断。
    所谓的遵从自己心意，想来就是做好角色扮演，扮演好小林这个角色。
    幻握着行李箱把手的左手紧了紧，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时间。火车发车的时间要到了，再不动身就赶不上了。
    他赶紧拉着行李箱，朝楼梯的方向跑去。
    …………
    转了几趟车，走了几百公里的路，直到黄昏，幻才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所坐落于偏僻乡村的农家大院。
    即使距之前那个宾馆房间已有数百公里远，幻的能力还是被封禁着，像个普通人一样。
    在火车上时，他也曾试着接触过周围的乘客，跟对方聊了几句，但并未得到有用的情报。
    他只能相信，一切的答案都在前方的农家大院里，他的另一个身份小林的家中。
    幻拉着行李箱朝大院那黑乎乎的大铁门走去，还没走到门前，就听见院子里传出了响亮的狗叫声。
    因这狗叫声，幻的脑中自动浮现出了一只胖嘟嘟的小边牧犬的模样。
    这只小边牧是小林的妈妈从舅舅那要来的，上次暑假结束小林离家去外省上学时，小边牧还是胖嘟嘟的那么一小只，现在到了寒假，听那响亮的叫声，许是长成一条大狗了。
    对了，怎么只听到一条狗在叫，家里应该还有一只泰迪犬的，是叫声太小被大狗盖过去了吗？
    正猜想着，面前的门开了，开门的是小林的妈妈。林母身材矮胖，脸色红润，见到门外的幻后露出了笑容，可片刻后又换上了一副嗔怒的神情：
    “你咋那么俏的？大冬天的只穿件单衣！”
    说着就把右手迅速伸来，照着幻的胳膊肉拧了半圈。
    幻吃痛之下，连忙往后躲，赔笑着解释道：“火车上有空调，一点也不冷，结果下车前忘记穿厚衣服，就这样走回了家。”
    “算了。”林母说，“你快回屋把衣服穿上吧，别冻着了。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把你屋里收拾了一遍。”
    幻拉着行李箱走进院子里，顺便扭头朝右侧拴狗的地方瞧了一眼。
    院子南墙边水泥地上，一条边牧犬立在那儿狂吠着。它身上黑白相间的毛发脏兮兮的，脖子上拴着一条生锈的粗铁链。旁边的水泥地是湿的，散乱地堆着一层黄泥和几坨狗屎，一只坑坑洼洼的铁盆倒扣在狗屎旁。
    生活环境挺艰苦啊……幻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视线正要转开，却见到边牧犬的身体上空显现出了一道红色的人形虚影。
    那红影以飘浮的状态趴在边牧犬身上，两只手分别抓着边牧犬的上下颚，一下又一下掰开又合上。
    随着狗嘴的开合，边牧犬在冲着幻有节奏地狂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