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花风起孤城

    夜雨微喝完了酒，一步步走到柜台里，看着穆千城，道：“我认得你。”
    穆千城道：“可我却不认得你。”
    “我若是你，绝不会再在这里停留，你在这里，只会破坏人们在这个镇子里的生活。”
    穆千城沉默不语，在那三人来这镇子后他就有预感，恐怕不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找他。他不是没有想过远走，可是终究还是放不下这里。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唐芊芊一起远走天涯，但他还是做不到这么自私，做不到破坏芊芊的生活。
    但穆千城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穆千城苦笑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夜雨微道：“是的，但却不是现在。”
    “为什么?”
    夜雨微看一眼后厨：“因为你有牵挂，心里是不愿与我生死一战的，这样的你和我交手必死无疑。”
    夜雨微又补充道：“但我不会等你太久，那样的话只能说明白城也不过如此，也许有遗憾，但我那时一定会取你性命。”
    夜雨微转过身子：“我要说的话已说完，要怎么办，你自己考量吧，我还会来找你的。”
    夜雨微取出一锭银，放在柜上，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店去。
    穆千城拿起这锭银子在手中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唐芊芊从后厨走出，看到满怀心事的穆千城，关切地问道：“木木?怎么了?一脸心事的样子。”
    穆千城一把抓住银子放回柜上，道：“没什么，我们出去走走吧！”
    唐芊芊摇摇脑袋，两条辫子一晃一晃：“不行，店里还要照顾呢。”
    穆千城轻轻道：“就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了。”
    后厨炒菜的唐礼帮腔道：“芊芊你去吧，这里有爹打点就行。”
    唐芊芊嘟囔道：“阿爹你怎么也……”
    唐礼挥挥手道：“去吧！”
    两人走到镇北那一片矮丘。矮丘上有大片数寸高的草地，远处已有不少孩子在草地上放纸鸢。除了偶尔成片的金色油菜花，矮丘上大多错落着各色的野花。白色，紫色，阳光下的一切都充满生机，嗡嗡的蜜蜂游曳在各色的花间，白色蝴蝶划出一道道弧线。
    “我大概要走了。”穆千城说得很小声，小丘上有呼呼的风声，唐芊芊正蹲在一朵野花前戳着上面的一只七星虫，并没有听见穆千城的话。唐芊芊转过身来，灿烂地笑道：“啊?你说什么?”
    看到她的笑容，穆千城觉得心里一痛，但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压下去。狠下心提高了声音，道：“我说，我要离开了！”
    唐芊芊的笑容立刻僵住，呆呆地立在那儿。两人的时间又一次安静。风还在吹，云还在变化，孩子们还在奔跑，生活还是生生不息，但这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唐芊芊的眼中含泪，很久才一字字地道：“为什么?”穆千城不敢去看她，只是看着那些随风而动的草：“我是个血债累累的刺客，注定是要漂泊四方的。”
    唐芊芊沉默良久，然后像是终于下了决心，道：“好，你等等我，我去告诉爹爹，不管你去哪我都陪你一起。”说着就要往客栈方向走去。
    穆千城斩却钉截铁地道：“不行！”
    唐芊芊停下身子，转身看着穆千城：“为什么不行?”
    穆千城咬牙：“因为这一路上全都是想要我性命的人。”
    唐芊芊摇摇头，走近拉着穆千城的手：“我不怕，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穆千城一把把她的手甩开：“我怕！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废物！你跟着我是想害死我吗?”
    唐芊芊的泪水已在眼里打转，轻呵一声，道：“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穆千城道：“是！”
    “好，你走吧！”唐芊芊歇斯底里起来：“永远别再回来！”
    穆千城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的身后一柄短剑已刺了过来，完全没有被穆千城注意到。但穆芊芊看到了，她的人已冲出，推开了穆千城。剑锋擦着唐芊芊的右臂刺了过去。
    动手的是之前在店里的四位白衣少年之一，好像叫做韩清河。尽管夜雨微放了他一马，韩清河却在离店后越想越气。他想：
    虽然那人功夫在我之上，但我也不是没有弄死过比自己厉害许多的人。只要使些手段，下点毒，不管是什么样的高手都是可以杀死的。
    所以韩清河又折了回来，谁想却正好听到穆千城二人的谈话。韩清河贪心大起，心想自己果然是天命之人，躲在一旁伺机偷袭。
    眼看时机成熟，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但他却是完全未曾想到那个一点功夫没有的丫头竟会有这么快的爆发速度。
    一击未成，韩清河二话不说转身就逃。穆千城抱住受伤的唐芊芊，慌忙确认她的情况。所幸伤口不算太深，穆千城长出了一口气。
    唐芊芊躺在他的怀中，面色因失血略有苍白，却看着穆千城笑了，伸手去摸穆千城的脸，抹去他脸上的一滴泪水，道：“你骗我……可是，我好开心啊！”
    说完唐芊芊便昏了过去。穆千城咬牙，那个韩清河的剑上竟然抹了毒！
    韩清河已跑出一里开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混迹江湖，一身好轻功也是很重要的。他的轻功不差，靠着这轻功他曾数次死里逃生。“幸好那白城没有追上来，”韩清河忍不住笑了，“我果然是天命之人。虽然这次没能杀了白城，可至少命保下了，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未可知呢！”
    是的，一里的距离即便是穆千城也追不上了，但韩清河却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夜雨微还在这里！夜雨微已站在他的面前，道：“你若是在敢往前一步，就休怪我取你性命！”
    韩清河果然停下，不敢再动一下。他的背后已满是冷汗，心里飞快转动起来，寻找那一线生机。
    穆千城抱着唐芊芊跳跃过来，落在韩清河身边冷冷道：“把解药交出来，我不杀你！”
    韩清河眼睛一转：“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穆千城冷冷地道：“交出解药，你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韩清河略做斟酌，道：“好，解药就在我包里第二层米粒大小的一颗，你自己拿吧。”
    穆千城将唐芊芊放在一颗树下，果然找到了这样一颗丹药，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确定无毒之后便喂着唐芊芊吃下。
    药效立竿见影，唐芊芊的脸色果然好转了几分。
    一剑！
    穆千城回首就是一剑劈出，那韩清河还来不及叫唤便已身首异处。
    夜雨微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很久才稳住身形。夜雨微道：“我听说白城可是言出必行的。”
    穆千城冷冷道：“从此不再是了！”接着穆千城抱起了唐芊芊，满目温柔地看着怀中呼吸渐渐平稳的女孩。
    他笑了。
    然后穆千城像是才想起这边还有一个人那般转身，道：“这次谢谢你了！”
    夜雨微冷漠道：“你不用谢我，因为我还是一定要杀你的！”
    “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先杀你，再杀叶青寻！天下第一的剑只有一把。”
    “好，我等你来杀我！”
    说罢，穆千城转身，向着来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