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人的救赎

    钻研家飞到了旧楼三层开着的窗户外。
    窗户里装了铁栅栏，要进去必须先把铁栅栏拆掉。
    他朝里看去，见到房间里没人，摆设跟视频中一样，没有多出来的东西。
    钻研家落回地面，找到了旧楼的入口，走了进去。
    旧楼的底楼是间大厅，大门不远处设置了前台。昏暗的灯光下，斑驳破旧的木制柜台上，三十多岁的小个女人在托着腮打瞌睡，一双眼睛上带回妆容也没法消去的黑眼圈。
    钻研家走到柜台前，出示了特战队的高级队员证，说道：“我要查查302号房间最近一周的入住人的身份证明。”
    女人揉揉惺忪睡眼，看清高级队员证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好的，这就给您调出来。”女人说着操作电脑，出了结果后把屏幕转向了钻研家。
    钻研家看了一眼结果。
    最近一周入住302的只有两个人。第一个是一名女性难民，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退房了。第二个是一名本地男人，昨天下午入住的，开了三天的房，目前还是在住状态。
    钻研家问：“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女人答：“我认识那个男人，他是送外卖的，经常会把客人点的外卖放在前台这边。”
    钻研家问：“那个男人开了房后入住了吗？”
    “不清楚。”女人摇头道，“我只工作到下午三点。在我工作期间，是没看到他上楼的。他领好房卡后就离开了宾馆，晚上他去没去房间，我就不知道了。”
    钻研家问：“这家宾馆会记录每个房间开门的时间吗？”
    女人答：“据我所知，是不会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钻研家掏出手机，调出了黑魔王的照片，“你有见到这个人吗？”
    女人答：“没印象，大概没见过。”
    钻研家说：“带我去302号房看看。还有，准备好昨天和今天的监控录像，我等会儿要看。”
    女人说：“我让保洁大妈带你去吧，她有万能房卡。我还要留在前台招待客人，就不陪您过去了。监控录像的话，我得向老板请示，才能调出来给您看。”
    “可以。”钻研家说道。
    女人拿起放在键盘旁边的对讲机，说道：“大姐，前台这边来了位警官，要去302号房间调查，你带他过去吧。”
    “来了来了。”对讲机对面传来了浑厚的女低音。
    半分钟后，“叮”的一声，货运电梯的门开了。
    一个略显肥胖的大妈拖着一台吸尘器，从货运电梯里走了出来。她看到钻研家后，就把吸尘器放在墙边，快走两步来到了钻研家身前。
    “你就是警官吧，你好你好。”大妈热情地笑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那个房间。我告诉你，其实我半个小时前去那个房间更换洗漱用品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你一定会对我发现的线索感兴趣的。”
    “嗯，走吧。”钻研家说道。
    两人乘货运电梯到了三楼，接着一起走到了302房间的门前。
    大妈走在前面，掏出万能房卡刷了一下，房门“咔嗒”一声开了。大妈退到一旁，给钻研家让出了空当。
    钻研家推开门，正要进屋。突然，大妈在他的背后发起了攻击，用一把折刀刺向了钻研家的后腰。
    钻研家爆发出了身上的能量，在大妈手里的刀碰到他之前，就把大妈给震飞到了墙上，墙上卷起的墙皮簌簌地掉落。
    大妈瘫坐在墙边，折刀甩出了三米远。虽然她嘴角流血，但脸上反而挂着邪恶的笑容，用蔑视的眼神盯着钻研家。
    “钻研家，你也不过如此。”大妈嗤笑道，“你来得太晚了，我早就离开这里了。”
    钻研家知道，这不是大妈自己说出的话，而是黑魔王催眠大妈后，借大妈之口给他的留言。
    这种情况在钻研家的意料之中，所以钻研家并没有太过生气，他要做的只是侦查房间，然后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钻研家走进房间，在房间里迅速且仔细地搜查了一遍。
    这里没有收获额外的情报，房间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来。
    钻研家出了房间，准备去前台看看，也许查看监控录像的申请已经得到了同意。
    走廊上，先前靠在墙上的大妈不见了，地上的折刀也不见了。
    钻研家一惊，心想大妈难道去摧毁监控录像了？他加快脚步，要走楼梯回到前台。
    这时，钻研家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钻研家的手机是经过特殊设置的，普通号码打过来都会自动转入语音信箱，只有白名单中特定的人物打他的电话，手机才会发出提示。现在打来这次电话的，就是特定人物之一。
    他放慢脚步，掏出手机看向了屏幕。
    电话是桂生打来的。
    桂生是皇帝身边的宦官，最得皇帝信任，皇帝经常让桂生代为传达他的旨意。桂生这次打来电话，大概又是皇帝要交代什么事情了。
    钻研家觉得皇帝的话远比找一个不知有没有用的线索重要，所以他在楼梯的平台上停住脚步，接起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是桂生年轻而柔软的嗓音：“钻研家大人，请速来皇宫，有大事发生了。”
    ……
    跟鸿亲王通过话后，黑魔王把眼光放高了，他的想法不再局限于逃亡，而是想控制整个贵族的社会，将往日里摆布他的上流人士变成任他摆布的傀儡。
    黑魔王觉得，既然鸿亲王能轻易得手，那么向皇帝使出能力也不会难到哪里去吧。
    他命令手下的网络专家攻击皇宫的网络，但最后以失败而告终了。其中几人的ip还在皇宫里网络专家的反击中暴露了，很快就被抓走拘留了。
    所幸在灵魂污染能力的作用下，暴露地址后，失败的手下们迅速地删除了所有与黑魔王有关的信息，并在随后的拷问中一个字也不说，没有暴露黑魔王的位置。
    从手下的网络专家那里，黑魔王得知钻研家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破译出了层层加密的地址。所以，黑魔王干脆放弃了那个计划，而是利用直播吸引钻研家的注意力，并趁此机会做成另外一些事。
    他在宾馆的房间录制好了视频，传给一个手下，嘱咐他伪造出直播的假象。
    然后，他就收拾好了房间，在私人聊天室里再次联系了鸿亲王。
    鸿亲王已成了黑魔王的催眠对象，对黑魔王的要求自然都是满口答应。听说黑魔王要过去，鸿亲王就派出金镯，开着飞梭去接黑魔王。
    那飞梭是鸿亲王的名贵座驾之一，行驶在路上根本无人敢查。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黑魔王来到了鸿亲王的王府上。
    给黑魔王安排好住处后，众人来到了书房议事。
    一张紫檀木的小桌上摆着两盏茶，黑魔王戴着墨镜，与鸿亲王相对而坐。
    黑魔王扫了眼鸿亲王背后的金镯银刀，赞叹道：“鸿亲王，您的魄力果然非同凡响，居然能请到这两位超一流的高手来做您的保镖。”
    鸿亲王笑道：“我这人一向只问能力，不问出身。不像是我那皇帝哥哥，极度排斥蓝血人和各种出身不好的人，身边连个能力者护卫都没有。”
    金镯听到这话，忙提醒道：“亲王，您不必跟刚认识的客人说这些私事的。”
    “没关系。”鸿亲王笑看着黑魔王，“自从我打算招揽黑魔王时，就决定信任他了。对于信任的人，我是不会有所隐瞒的。”
    “承蒙亲王抬爱，在下确实也想多了解一些关于陛下的事。”黑魔王的嘴角扬起，“我想，大家应该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聚在这里的，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地隐瞒了吧。”
    “那是当然。”鸿亲王说，“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魔王说：“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亲王您能联系上陛下吗？”
    “很可惜，不能。”鸿亲王摇了摇头，“皇兄不会亲自接我电话的，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上次见面还是在半年前的祭天大典上，我们必须都出场，这才见了一面。”
    黑魔王感叹道：“我过去就听说皇族的两个兄弟不和，没想到关系竟然已经僵到了这种地步。”
    鸿亲王叹了口气，又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份矛盾算是我引起的，这要从我们小时候说起了。
    “皇兄作为嫡子，第一顺位继承人，很小就被父皇立为太子了。为了让皇兄成年后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父皇对皇兄的教育极其严格，很少露出笑脸。对于皇兄来说，父皇比起父亲，更像是一名严师。
    “相对而言，父皇对我的态度就很亲切，几乎把父爱都倾注到了我的身上。即使我不用功读书还调皮捣蛋，父皇也不会太过责怪我。
    “皇兄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种差别待遇，他没法逃脱继承皇位的担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尽情地玩乐，做小孩子该做的事。于是，他私下里对我的态度日渐冷淡，后来甚至变成了仇视，时常会找我的麻烦。
    “仗着父皇的宠爱，我当然不怕皇兄找我的麻烦。每次我跟皇兄产生矛盾时，我就会向父皇打小报告，让父皇处罚皇兄。即使在一件事中，比较占理的是皇兄那边，父皇也会以哥哥应该让着弟弟或身为太子应该做万民的榜样之类的理由，还是处罚皇兄。
    “在这种教育下，皇兄似乎形成了一种阴暗的心理，报复心极强，除了父皇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后来，父皇病危，把我们叫到床边。父皇把皇兄托付给钻研家，让皇兄当钻研家的学生，像尊敬父皇一样尊敬钻研家。父皇还让皇兄以自己的性命发誓，绝不主动做对我的性命造成威胁的事。
    “父皇驾崩后，皇兄确实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我们两兄弟的亲情失去了最后的联系，最终变得形同陌路了。
    “本来，我以为这种关系会继续下去，陪伴着我和皇兄入土。但是，最近情势发生了变化。有句古话叫作少年戒色，中年戒斗，老年戒得。皇兄渐渐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股落差感大概会让他想抓住点什么东西。
    “以前，皇兄遵从父皇的教诲，是很少干预朝政的，去议会露面只是走个过场。但近几年，皇兄的掌权欲越来越强，总是公然反对议会上诸位议员讨论出来的决策，还要强行推行自己的拍脑门决策，大有把议会搞成一言堂的趋势。
    “这样是不行的，管理郡县可不是儿戏，怎么可能只交给皇兄一个人来。即使一个人再聪明，也总有犯错的时候，也总有被身边别有用心之人蒙蔽的时候。而且，开了独裁统治的先河，就很难再回到民主的路上去了。
    “我不能看着玫瑰郡毁在皇兄的手里。尤其是现在玫瑰郡被幻军包围，正处于困难危急时刻，绝对是不能由着皇兄任性妄为的。
    “所以，我这才广招人才，打算给皇兄一个教训，把皇兄给打醒，拯救玫瑰郡的未来。”
    本来，黑魔王只是提了下两名皇族子弟不和的话题，鸿亲王却将这个话题展开，一直顺着说了下去。说到最后，讲到自己的宏大志愿，鸿亲王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就像是正在大舞台上做演讲。
    因为鸿亲王已被催眠，所以黑魔王知道鸿亲王说的是真话。
    不过，要是他以为鸿亲王真的只是为了玫瑰郡，一点私利也没有，那他就真的太蠢了。
    从近的来说，如果皇帝执迷不悟往独裁的道路上走，那么鸿亲王就有正当的理由取而代之了。
    往远了说，鸿亲王是在保护贵族与选举制共存的体制，而不是为了玫瑰郡的黎民百姓。
    人类的历史发展了几千年，大家是对贵族的独裁统治深恶痛绝的，这是注定被淘汰的。而贵族与选举制共存的制度，则是有些绥靖的意味。民众虽然不满，但不至于起来反抗。
    为了让自己的后代能继续享受到贵族的待遇，鸿亲王就是要维护这种微妙的平衡，使得贵族这一体系能在世间多存在些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