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人的救赎

    听完了这番话，黑魔王对皇族的了解更多了些。
    黑魔王直白地问道：“关于要给你皇兄一个教训的想法，你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还没有。”鸿亲王说，“本来我打算派手下闯进皇宫，以武力绑架皇兄的。但事实上，尽管皇兄不喜欢能力者，身边仍是潜藏着许多能力者保护他的，只不过没被他看到罢了。”
    “这也正常。”黑魔王说，“皇宫是一郡之中心，不可能只靠几个人类士兵守卫。与其去对皇帝怎么样，不如转移目标，去对付皇帝在乎的人。你皇兄比较在乎谁？”
    鸿亲王说：“皇兄早年间生育能力有问题，一直未生出子嗣。直到五十多岁时，多年的治疗似乎起了疗效，其中一位贵妃为皇兄生出了个女儿，也就是如今的紫莹公主。紫莹公主自幼聪慧，形貌美丽，很得皇兄宠爱。
    “不过，皇兄对紫莹的呵护似乎过了头。紫莹从小就被关在深闺中，极少出门，接受的教育和平时接触的东西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很少有不健康的东西。紫莹是很少外出见人的，只有偶尔在大的典礼时才会出场。就算是我这个叔叔，也只近距离见过她几次。”
    “原来如此。”黑魔王点了点头，“既然紫莹公主对皇帝这么重要，那么将公主绑走，皇帝一定会很担心的吧。到时，即使我们提些过分的要求，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皇帝也会答应的。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我们怎么才能抓到久居皇宫中的紫莹公主呢？最近会有公主出席的大型典礼吗？”
    “很可惜，没有。”鸿亲王说，“因为最近是特殊时期，所以很多原本要举行的典礼都推迟或取消了。其实，从紫莹那边下手的想法我也有过，我买通了负责给紫莹采购书本的人，让她往书里加了些奇怪的东西。也许紫莹接触了那些皇宫之外的东西，就会产生偷偷溜出皇宫去外面逛逛的想法。”
    “也许吧。”黑魔王说，“但这是长线计划，还不一定起效。我更倾向于咱们再想出一个短快灵的短期计划。我正处于被通缉的逃亡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被抓，可没办法陪跑这样的长线计划。”
    “你说得对，咱们是得再考虑考虑。”鸿亲王说道。
    书房安静了下来，两人都在构思新的计划。
    这时，银刀身上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银刀取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身子一震，汇报道：“亲王，是皇帝陛下打来的视频电话。”
    ……
    时间稍稍往前。
    皇帝最近总被糟心事烦扰，心情烦闷。为了舒缓心情，皇帝决定去别院见见女儿，跟紫莹说说话。每次见到紫莹，他都会被紫莹那纯净可爱的笑容打动，仿佛心灵都受到了净化。
    他知道，这种状态的紫莹迟早会消失，女儿心中最重要的男人会从父亲变为爱人。但在那一天之前，在他为女儿挑选出完美的夫君之前，都会努力保持女儿的这份纯净可爱。
    一入别院，便像是进了另一处洞天。
    这里像是个与外界隔绝的小世界，不大的一片地域，竟汇聚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景色，也有微缩版的山川大河陈列其间。
    皇帝在秋之间的玻璃墙壁外敲了敲，里面正拿着一把扫帚打扫落叶的女仆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红白相间的女仆服与铺散了一地的枫叶很相称。
    女仆丢下扫帚，提起女仆裙小跑出了秋之间，来到皇帝面前，恭敬地问道：“恭迎陛下驾到，陛下是要问公主现在何处吗？”
    “是的。”皇帝说道。
    女仆说：“公主正在春之间里看电影，陛下现在过去，应该能赶上跟公主一起看完后半段电影。”
    “知道了。”皇帝挥了挥手。
    女仆行了一礼，退行数步，返身回到秋之间，继续打扫落叶去了。
    皇帝径直去了春之间。
    春之间，万物苏生，路两旁的树木抽出新芽，百花争艳，鸟鸣蝶舞，一副生机勃勃的气象。
    皇帝踏上了一座吊脚楼的矮楼梯，放轻脚步走在充当地面的木板上。
    走到门边，皇帝皱皱眉，因为门正关着。
    这不寻常。
    关门，意味着有了秘密，有了个人隐私。
    紫莹以前是个没有秘密的姑娘，天真烂漫，对谁都不设防，根本不知危险为何物。这样的姑娘，是从不关门的，门在她眼中只是个点缀建筑的装饰品，不具有实际作用。
    圣经故事中的亚当夏娃最初也是如此，心思纯洁，与飞禽走兽一样。
    自从亚当夏娃受到魔鬼的蛊惑，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实，便理解了善与恶的区别，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亚当和夏娃认为暴露肉体是坏的，所以用树叶编制衣服穿在身上。
    现在的情况也一样，关了门，也就是有了羞耻心。
    不过，只从一扇门的开闭，皇帝不能确定下来自己的推测。也许是女仆打扫结束后顺手关上的，皇帝努力让自己往好的方向去想。
    皇帝轻轻推开竹门，准备这一次多多留意，观察女儿是否有了他不愿看到的变化。
    竹门的触感冰凉，屋内干燥凉爽，略微带着一丝寒意。
    从一个房间里传出了悠扬的音乐声，还有男女对话的声音。
    皇帝脱下靴子，工整地放在门边，穿着薄棉袜的双脚踩在地毯上，只发出了很轻微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皇帝接近了传出音乐声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门也是关着的。
    皇帝的手按在门上，猛地推开了门，看到了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的影像。
    那是一对俊男靓女，男人骑着自行车，女人坐在后座上，双手环抱着男人的腰。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地骑行在20世纪中期风格的广场上。
    紫莹坐在一张桃色的沙发椅上，两条腿调皮地上下晃动着。
    “父皇，您来了。”紫莹转过脸嫣然一笑，问候道。
    看到紫莹的笑脸，皇帝的怒意消了大半，将正要说出口的责问吞进了肚子。
    为了保持紫莹的心灵纯净，皇帝会注意尽量不让紫莹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所以，皇帝是很少对紫莹发脾气的，有什么事都会和颜悦色地讲出来。
    皇帝从角落搬来一张小号的躺椅，摆在紫莹的旁边，然后端正地坐了上去。
    “在看什么电影呢？”皇帝笑着问道。
    紫莹从旁边桌上的一摞碟片盒里抓起了最上面的一盒，递给了皇帝。
    皇帝把这只碟片盒翻来覆去地看，见到碟片盒的正面写着碟片的名字罗马史诗，封面的配图也很朴素，不像是皇帝印象中爱情片那样的花里胡哨。
    皇帝想：“从这个片名和封面来看，这部电影大概是纪录片类型的电影，但为什么会出现男女之间卿卿我我的画面呢？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
    皇帝抬头又看了一眼电影的内容，卿卿我我的画面消失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电影里出现这种画面是难免的，只要不太过分的话，倒也可以放一放。
    见紫莹观影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皇帝说道：“女儿，跟父皇讲讲这部电影的内容，它是讲了罗马的历史吗？”
    “好像不是。”紫莹说，“这部电影讲的是公主为了亲身游览罗马的风光，偷偷越窗躲开了侍从们，跟一个刚认识的男记者在罗马游览了一天，体验到了很多平民的乐趣，最后跟那名男记者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听紫莹说了电影的剧情，皇帝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部电影的主人公跟我一样是公主，所以看起来很有意思。”紫莹娇笑道，“不过有一个词我弄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它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还是代表着某些实质性的事物呢？”
    “先停一停。”皇帝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说道，“你把电影先关掉，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谈谈。”
    “好吧，反正我看过好几遍了。”紫莹拿起遥控器关掉了投影仪。
    皇帝说：“这部电影你不能再看了，而且，你必须把里面的内容给忘掉。”
    紫莹问：“父皇是想让我忘掉爱情这个词吗？”
    皇帝少见地厌烦起了紫莹的聪慧，看来不能只靠堵，也要试着疏通了。
    “爱情是美好的。”皇帝说，“但是，你还不到了解爱情的年纪。等你再长几岁，父皇就会允许你去接触这个了。”
    紫莹说：“可是，这部电影里的女主人公看起来也很年轻，她就亲自体验了爱情的滋味的。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这是电影，电影是虚构的，而你是真实的。”皇帝解释道，“况且，这应该是部老电影吧，电影里反映的是两百年前的社会风气。现在的时代早就变了，你是现代人，当然要遵循现代的规则。要知道，在更久远的过去，女子十四岁就得嫁人了，你十四岁那会儿还在跟女仆捉迷藏玩呢。”
    紫莹被皇帝的话说服了，语气软了下去，说道：“父皇说得确实有道理，不过我也是在皇宫里待得腻了，才想到要去皇宫外体验那个叫爱情的东西。”
    皇帝笑着抚了抚紫莹脑后的长发，说道：“爱情跟水果一样，刚摘下来时最甘甜可口，但时日一久，就会渐渐变质发臭，让你闻之生厌，更别说去吃了。”
    紫莹笑道：“这样的话，其实解决办法很简单啊，把坏掉的水果扔掉，然后再去摘新的就好了吧。”
    皇帝激动地猛咳起来，差点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这种荒唐的话是从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父皇别激动，我在开玩笑呢。”紫莹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
    “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皇帝面色肃然地说，“在皇宫里面，你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侍从，没人敢欺辱你。但到了外面，你只是不通世事的小姑娘，街边随便来个流浪汉都能欺负你。即使你报出了公主的身份，也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打你的坏主意，利用你对爱情美好的憧憬，去占你的便宜，也借机来威胁我。”
    紫莹被说得有些怕了，便乖乖地保证道：“那我就暂时不去体验爱情了，我看看别人的爱情就够了。关于爱情的故事是很有意思的，特别是男人之间的爱情。之前我看了一本书，书上写了一对要好的男生相约去玩温泉旅行……”
    “停停！”皇帝连忙制止道，“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见皇帝好像有些发火了，紫莹便小声地答道：“我说的是书里的剧情。”
    “把那本书拿来给我看看。”皇帝招了招手。
    紫莹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枕边一本灰色封面的书，过来交给了皇帝。
    皇帝看了眼书名，这本书叫作小窗幽记。
    看着这个书名，皇帝觉得有点眼熟。不过，自从太上皇驾崩后，皇帝就再没碰过书本，早就将年轻时读的书忘了个一干二净，完全记不起内容了。要不然的话，他就自己给女儿挑选书目，而不是交给手下的文官了。
    他努力地搜刮着脑海中关于这本书的记忆，最后勉强记起来这是一本以古文写就的经典文集，以前他似乎被太上皇逼着背诵过。
    既然是太上皇都看中的书，皇帝本该不必多做检查的。但有了罗马史诗这个文不对题的先例，再加上紫莹透露出的危险内容，皇帝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亲自查上一遍。
    皇帝随便翻开这本书的中间一页，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太糟糕，他正好看到了一些危险的字眼，句子也是整段整段不堪入目的描写，让皇帝这个老男人都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皇帝怒火攻心，一把将手中的书掷到了地上，叱问道：“你平时临睡前就躺在床上看这种东西？”
    紫莹害怕极了，赶紧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低声抽泣着。